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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一棵长满可能的树
□刘 蔓
  我被学生批评了。
  清晨,我照例6点40分到了办公室,准备进班督促学生晨读。办公桌上放了一个信封,写着“刘老师收”。
  “又是哪个学生送我卡片,给我画画。”我心想。我和学生关系不错,常收到学生的感谢卡片、亲笔画。想到这儿,我会心一笑。带着轻松、欢愉的心情,我拆开了信封。然而,扫了几行字,我的眼睛不再神采奕奕,脸上的表情晦明变化,难看极了。
  “刘老师,我知道您为了我们尽心尽力,但我觉得您的教育理念有问题!您从不信任我们,放手让我们去做事,什么事都替我们包办。从运动会的班徽设计、节目表演,到阅读课的任务安排、晚自习的时间规划,您都自作主张,替我们决定,不问问我们的想法。您总说高中时间紧、任务重,您替我们处理这些‘小事’‘杂事’,帮我们解决‘后顾之忧’,我们只管好好学习就行了。您就像我们的妈妈,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为我们规划、决定每一件事。但是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希望决定自己的学习、生活,不希望有人干涉,替我们做决定……”
  看了学生的批评信,我的心突然沉重起来,眼里盛满泪水,委屈极了。
  我自认是个负责任的老师,关心爱护每一个学生,认真备好每一节课,批好每一份作业。为了帮助学生成长进步,我以校为家,每天早上6点40分到校,晚上9点40分离校,不顾家里尚有一个一岁的宝宝,把时间和热情全都给了学生。为了给学生争取更多的学习时间,我承担起运动会班徽、班旗设计和制订节目表演方案等任务,经常忙到凌晨。担心学生刚上高中不能合理规划时间,我参考了许多本时间管理、学习规划的书籍,为学生拟定晚自习时间、任务规划表。
  我闷闷不乐一整天,茶饭不思,心灰意冷。
  那天,我破天荒早早回了家。先生见我没自愿加班,跟我开玩笑:“今天怎么这么早,不管你的宝贝学生了。”我压抑了一天的愤懑,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声泪俱下,吓坏了先生。
  我边哭边跟先生诉说我的委屈、心酸和愤懑。先生沉吟良久,擦干我的泪水,对我说:“你还记得你读的那本《陶行知教育文集》吗?陶行知并不把学生看成小孩子,相反,在他眼中,学生是‘小先生’,你应该相信你的学生,给他们更多自主空间,适当放手让学生做规划、做决定、做任务。完成任务的过程既是独立学习的过程,也是相互学习的过程。一个学生通过自己的思考探究解决了问题,梳理总结自己的经验,可以教其他人,这样一群人都学会了。小先生不小!”
  “小先生不小。”我喃喃重复。
  当晚,哄完宝宝睡觉,我又把《陶行知教育文集》翻了一遍,对照陶行知的做法反思自己,书越看越深刻,问题越思越明朗。
  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学习不仅是学书本,也不仅局限于课堂,学校乃至整个社会都可以成为教育场所,转化为教育资源。教师应该开放头脑,树立“社会即学校”的大教育观。
  想通了这两点,我意识到自己过去的错误:为学生包办一切,限制了学生自主性的发挥,也限制了学生学习资源的拓展。很感谢那位写信的学生,他是位了不起的“小先生”,指出了我的不足,帮助我成长进步。
  第二天,我调整心情,在课上郑重地跟学生道歉,表示今后要尊重他们,理解他们,信任他们,关爱他们,鼓励他们争当“小先生”,发挥特长和优势,为自己学习成长、班级发展建言献策。
  后一天清早,我办公桌上又放了一封写着“刘老师收”的信。我忐忑地用手摩挲,想看又不敢看,最终勇敢战胜了恐惧。我展开了信,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刘老师,我们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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