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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阅读照亮教育之路
——作家安黎答《教师报》问

  
 □蔡 静 
  在世界读书日来临之际,《教师报》就教师的写作和阅读及家庭教育等问题采访了作家安黎。安黎,一级作家,诸多作品被编入多个省市的语文辅导教材,并有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日、韩、蒙古、哈萨克文等多种文字出版。现为《美文》杂志副主编。
  
  
  ▶《教师报》:您的纪实文学《那些家长》2019年出版后,引发读者热议。此书选取了十四个案例来呈现家长在教育孩子方面的得失,有教育成功的案例,也有教育失败的案例。您希望这部书能给家长们带来怎样的改变?
  安黎:《那些家长》出版后,遭遇了一波一波的疫情冲击,计划中的不少推广活动不得不取消。尽管如此,它还是在家长中产生了一定的热议,给我打来咨询电话的家长不少于一百位,涉及八个省市;把孩子亲自领到我面前的家长,也多达八十多个。越是和孩子接触,我越是感到心如刀绞,也越是感到矫正家庭教育方式的紧迫性和必要性。很多孩子,在家长的无知无觉中,心理疾患早已潜伏并发育,让人为他们的命运走向而忧心。一个一个孩子的自杀,就是抛向社会的惊叹号,更是敲给父母的警钟!
  这部书现在已在筹备第三次印刷,说明书中的言说,是契合当下的现实症结和现实需要的。
  书中正面的例子,我希望能成为家长的一面镜子或一个样板,既能让家长从中看见自己的缺憾,也能引领家长改变自己自以为是和习以为常的家庭教育模式;书中反面的例子,我希望能成为一剂药,疗治那些深陷误区却执迷不悟的家长,以催化他们的苏醒和反思。书中有故事化的情景复原,也有对案例的解析,更有我为家长开具的药方。我研究过很多社会精英人士的成长历程,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成功,源自于无休无止的喂养和逼迫。他们之所以屹立于社会的潮头,历经坎坷而不倒,那是有一个强大的内心作为支撑。而这种内心的形成,与各等补习班无关,与“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无涉,却与年少时感受到的爱、关怀、鼓励和循循善诱的引导等紧密相连。父母是孩子的榜样,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怎样的人,自己先要成为怎样的人。
  ▶《教师报》:文学是人学,教育是育人。请您谈谈,作家的写作和教师的育人有何相同、不同之处?
  安黎:文学和教育,貌似路径不同,但都能通向“罗马”。也就是说,两者的目标,殊途同归地趋向一致。育人,不能将其简单化地理解为灌输知识,而是要致力于促进人健康而全面的成长,包括塑造人豁达而宽厚的人格,培育人正直而善良的品性,培植人自律而谦卑的教养,锻造人百折不挠的意志,以及赋予人生存的一技之长和生活的优雅体面等。文学的旨意,很大一部分与育人是重叠的。因此在教育中掺杂文学,那是锦上添花,而非伤口撒盐。教学的间隙从事写作,只能促使教学更上一层楼。
  当然,文学与教育,毕竟属于两个领域,时有重叠但不完全重合,价值趋同却路径有异。最大的不同,就是写作属于私域的私事,可以情绪化,可以信马由缰,可以随心所欲,自己俨然就是自己的君王;但育人,却属于公共领域的公事,应戒除情绪化,立足于理性,不能口无遮拦。育人,既需要耐心,又要讲究艺术。把安身立命的做人道理,把课本内外的诸多知识,像滴灌一样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学生的心田,难以一蹴而就,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切忌拔苗助长。
  ▶《教师报》:请您推荐一些书给教师。关于教师的阅读与写作,您有什么建议?
  安黎:在很多讲座和文章里,我都表达过这样的观点:读书很重要,但读什么书更重要。究竟哪些书才是书海里的真金白银,让人能从中受益?我个人的看法是,那些有先进观念、有文明坐标、有思想容量、有真知灼见、有事实依据、有人性意识,并艺术独具的读本,才是掏挖不竭的富矿。
  我不主张把太多的精力,像追星一样,用于逐猎当下的热点书籍上。那些书籍,可能“高烧”那么一阵子,但很快就会偃旗息鼓,转入无人问津的境遇。名著,不等于经典。未经时间的大浪淘沙,叫卖声哪怕再撼天动地,作品的品质都无比可疑。在有限的生命里,阅读一些古今中外久经考验的经典,读书才会避免劳而无功和误入歧途。就中国而言,可以从《诗经》《楚辞》开始读起,然后诸子百家,再然后《汉书》《三国志》、唐宋诗词、元曲元剧、明清话本,一路读到五四时期的作品。就世界而言,从古希腊神话开始读起,然后《荷马史诗》、但丁的《神曲》,再莎士比亚、拜伦、狄更斯、雨果、巴尔扎克、莫泊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马尔克斯、海明威、卡夫卡、加缪、川端康成……大师数不胜数,作品琳琅满目,每一个名字,皆若熠熠星座;每一个名字后缀的代表作,皆若巍巍之巅。
  当然,仅读文学作品是远远不够的,还应有更为广泛的阅读,甚至是全覆盖的阅读,包括植物学、动物学、历史学、地理学、社会学、经济学、哲学、法学、宗教学、考古学、军事学等重要著述,如此才能通透地了解世界和洞察现实。不读弗洛伊德,就不知道“精神分析说”的奥妙;不读尼采,就不知道“悲观主义”的源头;不读柏格森,就不知“直觉主义”的原理;不了解印象派、抽象派、达达主义、野兽派等,就不知道梵高、毕加索、莫奈和马蒂斯等的绘画风格为何与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列宾如此地迥然相异;不读洛克和哈耶克的著作,就难以完成头脑的更新换代和思维的现代化……大量的阅读,一是明白各个学科最高的山峰在哪里,以做到心中有数;二是通过阅读,自己的视野、心胸和格局也会随之得以扩充;三是汲取那些优秀典籍的优长和经验,给自己的写作以有益的引领。
  写作,没有捷径,唯一的方式就是苦练。地基能挖多深,墙就能砌多高,不读层叠如山的书籍,不写几麻袋的草纸,就幻想成为文学大家,决然没有那种可能性。
  ▶《教师报》:《家庭教育促进法》于今年1月1日实施,家庭教育由“家事”上升为“国事”,请您谈谈您心目中良好的家庭教育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家校如何沟通,实现协同育人?
  安黎:《家庭教育促进法》的颁布让家庭教育由“家事”上升为“国事”,的确值得庆贺。一则说明家庭教育的质量,不仅关乎于一个家庭的幸福,也关乎于国家民族的未来;二则说明家庭教育的弊端已经异常突出,乃至于需要国家以立法的方式予以干预。然而回归现实的层面,却是法律的归法律,行为的归行为,两者时常两张皮,很难将其合拢。也就是说,制定法律容易,但把法条落实在行动上却很难。原因在于,家庭教育归根结底属于私下的活动,隐匿性极强,外人无法目睹,法律更是有劲使不上。家庭教育的改善与优化,最终还得有赖于家长的自觉,并无其他途径。唯有家长学法懂法,并沿着法律的轨道行事,才不至于使法律沦落于一纸形式。最为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家长和学校,形成相互制约和相互监督的有效机制,以防止对孩子额外侵犯和层层加码。家长之所以也要监督学校,其因在于学校也是滋生学生超重负担的源头之一。学生要减负,仅有家长剃头担子一头热显然是不行的,还需要学校“以分数论英雄”的评价体系的瓦解和填鸭式、漫灌式的教育手段的解体。简而言之,不釜底抽薪地破解应试教育的死结,家长暗中的攀比,学生气喘吁吁的奔跑,就难以停歇下来。
  教育是个系统工程,非一方之责任。社会风气的优劣、学校教育的短长、家庭教育的得失,都会给一个孩子的成长造成正面或负面的影响,无一能置身事外,也无一可以罔顾。教育得当,是拯救;教育失当,则是毁灭。

▶《教师报》:感谢安黎老师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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