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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吆喝
□毛 洁
  三月,因为疫情,所在的城市按下了暂停键,一切车水马龙的声音都迅速隐匿了起来,连小区院子里的鸟儿都不知所向。刚开始居家办公上课,耳边是难得的安静,每天早上叫醒我的不再是清洁工挥舞着扫把在马路上的奏乐,也不再是公交车里温柔的报站女声,更不是手机里一成不变的铃声,而是一种久违的“人工”吆喝:浓郁的宝鸡地方口音,高昂的语调,一遍一遍回荡在小区的楼宇之间——“各位业主,核酸检测已经开始,请大家下楼进行检测……”吆喝本是中国最传统的营销方式,那种带着方言的则更具特色,而这个春天窗外的吆喝,勾起了我的很多思绪。
  朱光潜先生曾说:“多数人觉得一件事物美时,都是因为它能唤起甜美的联想。”小时候家住在大杂院里,三边是紧紧“团结”在周围的堡子,一边紧挨着马路。平房隔音不好,偶尔有大卡车经过,整个屋子都“地动山摇”,但是也有好处——每当巷口传来吆喝声,总会第一个听见。那时的各种吆喝声,伴随着我儿时的每一个早晨和傍晚,每一轮夏日与寒冬,年年岁岁不知疲倦。总会想起小巷里一堆小孩追着卖东西的自行车奔跑的场景,耳边还会常常清晰地飘荡起各种各样的吆喝声:早晨踏着晨雾来的是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里干脆的吆喝“打——奶”;半上午,敦实的脚步声里就会有悠扬的“换衣架,换水桶,旧衣服换东西嘞——”的召唤;下午通常会是推着车的人大声喊着:“换面皮喽,换面皮——”“荞面饸饹,饸饹,荞面的——”“玉米榛子——玉米面,打搅团咧。”还有些阶段性的:爆米花的、修铁锅的、铸铝勺的……他们一般是浓厚的外地口音,吆喝一阵子就开始摆摊干活了,全靠手艺说话,这些“项目”却是孩子们最钟爱捧场的。一大堆小孩脸熏得乌漆麻黑的,捂着耳朵跑前跑后观看爆米花、熬铝水,也是一大乐趣。
  每到新年前后,街上会听到山东或河南口音的吆喝声:“磨剪子来,抢菜刀!”不得不说磨刀的师傅的确很会选择时机,那时只有过年家里才能吃上肉,刀钝了是砍不开骨头也剁不碎肉馅的,剪子更是需要。再说一年用到头了,家家户户的这些东西也都需要打磨打磨了,所以总是需要排长长的队。
  渐渐长大离开了家,儿时的吆喝声越飘越远,再听到吆喝声却变了一种形式——它变成了课文,成为了我和孩子们一起品味的佳作。萧乾的《吆喝》以平易而又不乏生动幽默的语言介绍了旧北京街市上动人的吆喝,缓缓追忆的语调中流露出的是喜爱满满的愉悦感,让人体会到生活中蕴含的浓郁情趣:“每一乐器,各代表一种行当。而坐在家里的主妇一听,就准知道街上过的什么商贩。”“我小时候,一年四季不论刮风下雨,胡同里从早到晚的叫卖声没个停。”“从吆喝来说,我更喜欢卖硬面饽饽的:声音厚实,词儿朴素,就一声‘硬面——饽饽’,光宣布卖什么,一点也不吹嘘。”“四季叫卖的货色自然都不同。”“特别出色的是那种合辙押韵的吆喝。”吆喝也是一种文化,街头的各式叫卖声里,其实也包含着创造的成分,悠扬的叫卖声似乎还包含着商贩们的个性:朴素的、华丽的、直爽的……每次讲到这篇课文,那种怀念中的美好,就透过文字浸润在我和每一个孩子的心上。
  近期居家办公上课,耳边的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门卫大爷嗓音嘹亮的“做核酸啦——下楼做核酸”提醒着每一个人筑牢防疫防线;温暖大白柔声细语的“打开检测码,注意一米线”关心着每一个人做好防疫措施;志愿者略带沙哑的“几号楼,来,登记一下”操心着小区一个都不能少;社区工作人员重复不断的“唉——大家注意带好孩子,排好队,戴好口罩”提示着每一个人做好自我防护;物业公司循环播放的“今天小区进行全面消杀,请大家关好门窗,不要下楼”是为大家消毒消杀的履职尽责……我也忍不住,开始每天约定的“吆喝”:“亲们,准备好了吗?摄像头打开,今天我们一起来学习话剧《天下第一楼》……”
  回忆里,那些飘荡在大街小巷中的吆喝、流淌在字里行间的吆喝和现在回荡在耳边的吆喝,穿越时空交融在一起,带着悠远的恬静,蕴藏不变的是人间烟火的温馨百态。现在,则更多了一份幸福中国的美好和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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