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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蝴蝶
□王宏亮
  “老师,吴雨岩好脏啊,口水淌了一地,感觉全世界的苍蝇都朝着咱们班飞呢。”我刚从别的班上课回来,屁股还没沾板凳,一个女生就跑来告状。我没说话,眉头紧皱,用眼神示意她回去。心里却直叫苦:班上有这么一个让人操心的孩子,真够倒霉的。
  吴雨岩是个脑瘫的小男孩儿,长得白白净净,什么道理都懂,就是一只手向里勾着,走路时脚上像有块磁铁,干使劲儿挪不动步。
  有天上课,我在黑板上写字,就听到后面有阵阵轻微的响动,等我转回身来,竟没发现什么异常。我再次拿起粉笔书写的时候,后面又是一阵骚动,有人还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有点生气地瞅着大家,而他们却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吴雨岩。我在心里嘀咕,一个脑瘫的孩子,平时都没法跟大家正常交流,今天怎么还成了焦点?我耐住性子,假装不经意地转过身,继续讲课,用眼角的余光,悄悄观察后面的动静。原来,吴雨岩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出一片薄薄的纸巾,往空中吹着,纸巾飘起来,像一只蝴蝶在飞,他笑起来。大家看着他旁若无人地玩着“纸蝴蝶”,一只手还在胸前一勾一勾地想要接住纸巾,也忍不住笑出来。那节课,算是泡汤了。
  课后,他勾着手,弓着腿站在我面前,我心里火冒三丈,他显得很紧张,眼神一直闪躲,上下嘴唇有点不受控制地抖动,随之淌下一串涎水。他去掏兜里的纸巾,却因为紧张,尝试几次,才把手伸进兜里,等纸巾拿出来时,涎水早已流到衣襟。我抢过纸巾,给他擦擦嘴角,擦擦衣襟。训斥的话,被咽到肚子里。
  春末夏初,班级陡然升温,偶尔风沙太大,学校不让开窗,可还是有人不断地打开窗子,为此领导已经把我写上黑名单。几经调查,才发现又是吴雨岩。
  他流口水的毛病最近好像加重了,桌子上,座位下,圈圈痕迹,风干以后,留下难闻的气味儿。总有人来告状,像开篇那个孩子一样的话,我一天要听几遍。有时候烦了就大喝一声“忍着”。后来,我安排几个值日生,趁着他去厕所的间隙,快速把地面拖一拖,有时候大家嫌脏,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我就干脆自己来。看他的桌箱,我竟发现一个小秘密,这个孩子怎么不拿纸巾了呢。以前有纸巾的时候,课桌和地面还是基本能保证卫生的,究竟怎么回事呢?我偷偷拨通了家长的电话,原来,孩子还是有特别的方法能跟父母交流,他跟母亲说,拿了纸巾,上课就忍不住想玩一玩,自从那次纸蝴蝶事件,我给他擦了口水以后,他就觉得我一点儿不嫌弃他,所以不想扰乱课堂纪律让我为难。他母亲还没说完,我已经愣神儿,耳朵在听,心里却已百感交集。
  我跟吴雨岩有个约定,就是允许他在自习课上放飞那只纸蝴蝶,而我跟大家也有个约定,就是不要打扰他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经历风雨的蝴蝶,可能飞得迟些,老师的爱却不能迟,也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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