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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顶的黄桷兰
□陈 亮
  “黄桷纤枝倚短墙,叶肥玉瘦沐骄阳。晚风习习涟波涌,一脉馨香满院芳。”我家楼顶花园栽种着两株黄桷兰树,一株小些,另一株大些,像鲁迅文中的“两棵枣树”,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无尽的乐趣。
  妻子是不怕热的,她说“心静自然凉”,每每到屋顶花园侍弄花草,最后总会在手心里捏几朵或十来朵黄桷兰,剑一般的白色花瓣尖尖长长,像涂上了淡黄的指甲油,一朵朵,像佛手一样张开,好像包裹着一件不为人道的寂寞心事。它们纤长而沉静,含蓄而内敛,如清新淡雅的江南淑女,肌白如玉,肤如凝脂,素雅而高洁,娇羞而朦胧。
  父亲的腿被我们称为“香肌肉”,夏天经常遭蚊虫叮咬,瘙痒难耐。母亲此时就会拿出自泡的“黄桷兰香水”,为父亲涂抹祛痒。“黄桷兰香水”里的花朵,就是母亲清晨在那两株不起眼的黄桷兰树上摘的。
  爱“臭美”的侄女是不会放过这两株黄桷兰树的。只要她一来,便会在客厅里左看右瞧,绝不放过妻子摘取黄桷兰后的蛛丝马迹。而一旦找不到或者看见蔫黄蔫黄的黄桷兰,她便会斗志盎然,像奔赴一个未知的大自然,到屋顶花园寻寻觅觅,兜兜转转。然后,在我们颇有几分善意的“你那么瘦小,注意安全”(那株大的黄桷兰树长在屋顶花园靠墙的边缘地带)的苛责声中,一蹦三跳地上楼,又谨小慎微地捧着满是收获的双手下楼来,手心里兜着香气四溢的黄桷兰。然后,小小年纪的侄女会翻出外婆的针线盒,开始将黄桷兰一朵朵串起来,然后像大街上卖黄桷兰的婆婆,不厌其烦地询问想要将黄桷兰别在胸前的人,“你想要吗?”
  一场夏雨,浇透了黄桷兰,也浇透了我那颗焦灼的心。屋顶花园更显生机蓬勃。我来到这两株黄桷兰树下,似乎闻不着它的香气了。倒是一株桂花,还在散发着它密集的香味。花开花落终有时,等花季一过,黄桷兰也将退隐江湖,消失在楼顶花园的风景之中。
  又一夜夏雨,横扫那不堪一击的桂花。然而,黄桷兰开得正奔放,我像虔诚的膜拜者,走进花开正浓的黄桷兰树下,醉倒在它芬芳的怀抱里。
  我想象着:自己像采茶姑娘一朵一朵地摘着那玉石一般轻盈饱满的黄桷兰……心中五味杂陈,那些在一夜之间或凋零或更加饱满的黄桷兰,似乎在提醒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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