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4版
另一种诗人散文
□宋宁刚

  美国批评家苏珊·桑塔格,有篇文章叫《诗人的散文》。在文中,桑塔格对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诗人笔下的散文,做了言简意赅的深透论述。其中提到,有一类诗人所写的散文,“不仅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密度、速度、肌理,更有一个特别的题材:诗人使命感的形成。”这类自我崇高化甚至英雄化的诗人,其散文“主要是关于做一个诗人……被描述的自我是诗人的自我,日常的自我(和其他自我)常常因此被无情地牺牲”。
  诗人吕刚不属于这一类。虽然他的诗里也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密度、速度、肌理”,以及将一个不那么特别的题材处理得别有兴味的能力。
  写诗作文三十余年,吕刚终于坐下来,编辑整理了自己的第一部“文集”——《东墙西向》。虽然书的副标题为“论文选”,但实际上更像是“散文选”或“散文随笔选”。除了不少篇目写人叙事之外,在论及一些文学或学术问题时,也多以散文随笔的写法,将问题融入别有兴味的叙述中。也即是说,他的写法是诗人作家式的,而不是学人论者式的。
  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部诗人的文集,分为三部分。
  卷一多写人记事。读来或令人莞尔,或令人悲从中来,或者令人悲欣交集。尤其所叙写的那些已然离世的人,无论老少,都令人难忘,心生感慨。作者是深情的。他将身边师友的旧事记录下来,既是述怀,也是永久的纪念。
  卷二主要书写自己的阅读经历与心得。其中有故事,亦有论说,只不过,这些论说也都融于娓娓道来的倾谈中。同样有令人惊叹,缘分不可思议,甚至堪称惊艳的遭际。不信可试将该卷的《梁实秋散文及其他》与前卷的《杭州故事》对读。
  三十多年前,吕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另一所大学任教。新世纪初时,曾中途辗转换过单位,依然是在大学教书。只是,他没有像身边的很多人那样,为了跟上形势“自我提高”,去读什么硕士、博士。他坚持着自己的“不上进”,甚至“落后”。不少同龄人,或更加年轻的同事,都成了高学历人才,他却依然谨守着自己,有所为有所不为。在这个过程中,他似乎真的“落后”了。然而,吊诡的是,有时“退步原来是向前”。他已然成了大学中文系当中,为数不多的、始终对文学葆有浓厚兴趣的老师,几十年间,一直保持着纯正的文学趣味,以及对文学最基本的敏感与判断。
  书中的《我所读过的汪曾祺》一文,或可印证上述所言不虚。在那里,作者写到,因为学生借走了自己手头一本汪曾祺的书,而想去书店另买一本。可是他这个汪曾祺的热爱者,却不顾出版社信息(这是一个经过严格学术训练的人文学者绝不会忽略的),看到后就满怀兴奋地买一本回家。等到仔细阅读,发现目录与正文多有差错时,才想起看看,这到底是哪家出版社印的书!于是引发一个曲折而引人入胜,甚而令人失笑的故事。
  他不怕将自己身上的“糗事”写出来,写得那样幽默、曲折,读来令人忍俊不禁。甚至你会在笑之后疑问:这是真的吗?但你不会怀疑作者的真诚。
  除却上述两卷,这部选集的卷三,才是真正的论文。但如前言,这些论文实际上还是作者以散文的笔法所做的文章。也因此,论析的文字并不坚硬,而是娓娓道来。这些文字读来,有事理,有趣味,不仅悦目,而且赏心。自然,有时也会给人以豁然的启发。
  关于诗人所写的散文,布罗茨基说过一句决绝的话:诗人转向散文写作,永远是一种衰退。吕刚不会为此惭愧,因为他没有“转向”。他只是在写诗的同时,顺手写下了一些散文(对读者来说,只是遗憾他写得太少)。
  读吕刚的这些行文畅然,别有意趣的文字,我们有理由说,这是诗人的散文。另一种诗人的散文。

报社地址:西安市药王洞155号 邮编 710003 陕西教育报刊 版权所有 陕ICP备08105011号
技术支持:锦华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