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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处是吾乡
□邱 磊
  初闻陈荣艺校长,缘于他在《教师月刊》上开的专栏,其娓娓道来、如临现场的“个人叙事学”,风格独树。2021年11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将之集结、出版,取名为《教育平衡力》。
  “平衡”者,博弈也。不仅在教育的美丑、善恶、是非上博弈,也包括个人的知行、情意、身心。1997年8月,从履新厦门市同安区实验小学开始,寒暑廿载,辗转三校,历经万难。尽管在这场博弈中,“缓慢”“迷惘”乃至“狼狈”和“失衡”,成了最直观的印象,但作者跌宕的经历,犹如层叠的时代切片,彼此衔接,螺旋递进,串起了一部微观却又鲜活的“教育编年史”。
  从某种意义上说,全书起于“不安”中:叵测的学校命运,繁难的教学改革,扎手的历史遗留,虚妄的文化跃进……桩桩件件,无不书写着时代洪流下的裹挟。但裹挟之中,亦有天地一隙,可供一展抱负。以笔者看,作者的破局之道,也是这部“编年史”的重要关隘,在于不同寻常的“三安”:
  一是“安全”。上个世纪末,处于转型中的众多学校,依旧带有旧时代的烙印。英国古代史学者梅因曾对“传统”与“现代”有个简单的区分:前者基于血缘、族缘、地缘等“关系”,后者建立于“契约”。对此,入乡随俗的陈荣艺,心知肚明。他带着管理团队,挨家挨户地给学校老师拜年。“过市街,走小巷,穿阡陌;唠家常,品生活,论人情”,如此“低效”的方式,在网络时代,几乎可算作“古法”了,却正是这种“呆笨”,凝聚众志,消弭隔阂,建立了可靠、可信、可为的安全感。
  安全感也是一种稳定剂、定心丸。当教师情绪低落,陈荣艺便广开言路,开了一场“不指责、不批评、不提工作之事,只倾听和记录”的特殊年级会,让所有人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会后收集整理,修订规章,革新制度;私人诉求者,四处奔走,八方联络,纾急解难。校长的以“人”为本,在于真心实意地在乎个体的安全感。先私后公,欲进先退,多予少得,乃成气象。做到这一点,除了需要气量和智慧,更多的是一种来自人性底层的共情。儒家论仁,道家说慈,释家讲苦,其实都有这一层。
  二是“安静”。如果概括一下陈荣艺的教育哲学,那就是“至静至安”。他几乎践行了一辈子。“安静”并不简单,《大学》中说“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行止有度,取舍得宜,是成事者的第一要务。
  “安静”让陈荣艺有了“儿童意识”。中午静校时,发觉有人大声嬉闹,上前询问才知道,原来是孩子雀跃于自己折的纸飞机“飞了起来”。嗔怪之余,蒙台梭利的《儿童的秘密》让他有所领悟:“这是一个倾注了自己的劳动和智慧的产物,他已经被这个小东西吸引住了,并全神贯注于它。所以,对自己的叫嚷,完全感觉不到……”午餐时的人声鼎沸,也成了陈荣艺的一块心病。为了安静下来,他使尽浑身解数,但效果并不如意,最后才找到症结:把中学食堂的一套照搬到小学,给孩子放餐具的塑料桶“比学生的课桌还要高”(造成餐具的碰撞声音难除)。
  “办一所安静的学校”,成为陈荣艺的一种教育屏蔽——将那些伪教育、反教育的干扰降至最低,真正让偌大的校园放得下安静的书桌。
  三是“安心”。如何理解儿童,怎么看待管理?在几十年的独立行走中,殚精竭虑的作者,几乎日日走在细窄的平衡木上。有时连平衡木也没有,只留立锥之地。他扛着学校,单脚支立,晃晃摇摇,欲坠未坠。在书中,我们看到陈荣艺太多的“失败”:用尽全力转化后进生,无果而终;苦口婆心劝导家长,反招讥讽;校园里想栽三棵树,磨破了嘴皮。不过这些事,都成了垫高生命的滋养。历经千帆后,终变得“谦卑而执着,羞涩而无畏”,从羞于谈“理念”,到释怀于“校长不就是一张纸吗”,再到勇敢地喊出“教育平衡的支点就是学生”,乃至激流勇退,甘于让贤……
  从“安全”到“安静”,从“安静”到“安心”,他用毕生的力量,在时代的湍流和累层的历史中寻觅,为所有遇到的生命,找到心灵的安放之处。
  而教育,正是这一切的载体与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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