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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团
□颜巧霞
  这个春天,一种叫青团的吃食在朋友圈里悄然兴起。在我的家乡,从前,人们没做过青团这种吃食,我母亲爱好厨艺,也从来没有给我们做过青团,但我知道青团。有一年去六朝古都南京,在一家包子店,看到人家除了卖包子,也卖青团。青团这名字真好听,我把这名字放在心里默念了数遍,但未动买来吃的念头,怀揣着一点狭窄的心思,觉得这世间有多少东西其实难副其名,就这样与青团错过。
  今春,青团渐渐成了朋友圈吃食里最闪耀的“明星”,一时风头无限。青团再次勾住了我的视线,那青青的一团,那拥有着春天般鲜嫩颜色的食品,究竟是什么味道的?从一位做私房吃食的妹妹那里拿到十多个青团,迫不及待地拈了两个吃了起来。青团的外皮应该是选用了上好的有黏劲的糯米面,往糯米面里放入艾草汁,加以搅揉做成,吃在嘴里有艾草独特的清香味和糯米面的甜香味。
  青团的馅各有不同,不一样的馅儿像各有风情的女子,豆沙馅的咬一口细腻绵软,微微甜,是甜心可人的邻家妹子。芝麻核桃馅的,一口咬下去,毫无粗糙感,酥香滋润,像丰神美仪的少妇。一咬开肉松蛋黄馅的,金黄欲滴的馅儿包裹在绿生生的外皮里,无来由地让人想起那句诗:“两个黄鹂鸣翠柳”,鲜明的配色分明让人更有了口欲,肉松蛋黄馅的青团就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若要搭起台子抛绣球,王子庶民可不是谁都想要接到的?
  都说众口难调,青团可调。嗜甜的人就吃豆沙馅、芝麻核桃馅,沾不得糖的人选蛋黄肉松馅的。不过,也许更多的人是被艾草俘虏,怎么能不向艾草俯首称臣,艾草是童年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童年时候的你我谁没有去采过一把艾草呢?没有仔细闻过一把艾的清香?
  我开始认真思量起青团来。古人真是特别讲究,吃食讲究个应时适季,讲究个寓意深长。农历年的春节,我们这地儿吃圆子,有大圆子、小圆子,都是糯米面做成,不过保留面的本色——白色。白色是冬的颜色,那时节雪花飘飘,适合吃白的食物,寓意为团圆。圆既已出世,怎可以没有团?等到万物复苏,花红柳绿,绿色成了山河平原的主打色之时,就是青团上市时。
  从前,我们这地儿不吃青团,也许是因为一个穷字。整个春天,万物萌发,一切都初生,但收获还不是时候,哪有东西吃?陈年秋天收获的糯米,在冬天磨成了面,做成了圆子用来做过年的吃食,面袋子里即便略有结余,也要省着吃,留得亲戚来时,做待客的茶食。在那些贫穷年代,我母亲曾说:“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计’一世穷。”是的,人们在精打细算着呢,刚刚吃了圆子,春天就来了,吃青团在过日子的穷人眼中,简直是一种罪过。
  不过,如今日子到底不同了,谁也不会在一点吃食上“算计”了。我母亲会说:“丫头,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我问做青团的妹妹:“妹妹,这青团是你今年第一次做吧?”她回答我:“是的,姐姐,青团是今年的新品。”“买的人多吧?”她开心地笑起来:“多的,预订的人天天爆满,每日几乎要忙到夜里十二点。”趁着妹妹抽空与我说话,我赶紧说:“也给我再来两盒青团,我送朋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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