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着乡愁的巢湖银鱼

□傅中平

字数:864 2025-02-26 版名:文苑
  我没想到,父亲去世后的十多年来,巢湖银鱼成了我的乡愁。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行囊里总有巢湖银鱼,这是他回家时必定会带的物品,再变成一碗我们三个孩子人人争抢的美味佳肴——银鱼蒸鸡蛋。自他走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吃过这道故乡菜了。父亲从小在巢湖之畔长大,14岁那年,他只身一人走出村子,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江南谋生,后来和母亲组建了家庭,故乡的历史人文、丰饶物产便成了他在我们面前唠叨的内容。父亲讲得最多的就是闻名遐迩的“巢湖三珍”:银鱼、白米虾、白丝鱼。这三种湖鲜皆为白色,以奇鲜著称,尤其是巢湖银鱼,无鳞透明,洁白如银,肉密无刺,滋味鲜美。“白小群分命,天然二寸鱼”说的就是银鱼。司马光《送巢县崔尉》中有“银花鲙鱼肥”一句,“银花”指的便是巢湖银鱼。
  父亲见我们喜欢吃银鱼,每次回故乡看望祖母时都要带回一些。父亲说,银鱼虽然有很多做法,但还是和鸡蛋一起蒸最相宜。他在打好的鸡蛋液里加入少量水,搅拌均匀后加入银鱼和少许盐,放入锅中蒸熟。父亲将火候和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热气氤氲中,往往未及开盖,已是满室飘香。吃之前还要淋一勺猪油,滴少许酱油,撒一撮香葱。这时,鸡蛋微微颤动,化开的油星闪着点点光泽。我们早已迫不及待,狠狠挖上一勺,鸡蛋鲜嫩爽滑,银鱼入口即化,两者相得益彰。
  后来,祖父祖母相继离世,故乡的房子也被变卖了,父亲回去的次数就少了。即便回去,行囊里也没有了银鱼。过度捕捞使银鱼资源变得十分稀缺。“你将它的子孙都捕光了,它哪有的给你吃呢?”父亲的话里透出一种沉重与无奈,失去了昔日夸耀故乡时的自豪。
  父亲去世后,巢湖银鱼便成了我心头的一处乡愁。
  虽说这些年少了品味家乡特产的口福,但我却欣喜地看到,巢湖从2020 年起便开始了为期十年的全域禁渔期。力度之大、范围之广、时间之长,可谓前所未有。几次回老家的路上,汽车在滨湖大道上行驶,波光粼粼的巢湖之上除了大型货船外,已经看不见一条捕鱼的船只了。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若干年后经过休养生息的巢湖,渔业资源得到恢复,“船儿归来鱼满舱”的喜人景象将再次出现。到那时,我定要回到故乡,再次品尝那让人魂牵梦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