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乌壶
□周世恩
字数:992
2025-01-29
版名:传承
老家堂屋的供案上,放着一把吹壶。
通体乌黑,提梁高耸,嘴尖肚圆。盛一壶开水,扔几片茶叶,待其自然变凉,便成了一壶好茶。
吹壶学名“乌壶”,因全身乌黑如墨而得名。乌壶的制壶历史可追溯到两百多年前的乾隆末年。据说,制作乌壶的鼻祖是石姓、邹姓两位工匠,他们从湖北大冶市大箕铺镇迁至汉川杨林沟镇,以汉江的冲积黄泥为原料,拌襄江之水,拉坯垒窑,取秸秆树枝烧制,开始制作乌壶。自此,江汉平原上的小小乡村里浴火诞生的乌壶,飞入寻常百姓家,远销全国各地。
一把乌壶,看似结构简单,但制作起来工艺复杂。乌壶制作传承人张开金说:“一把乌壶从泥巴到成品,要经过采泥、沤泥、揉泥、拉坯、定型、晾晒、打磨、窑烧等三十几道工序,每个环节都须小心细致,稍有疏忽就会功亏一篑。采泥要讲究,沤泥铁锹翻,堆码镰刀刮,揉捏增黏度,拉坯要细心,晾晒看气温……每一道工序都有特定的要求,每一个步骤都有特殊的秘诀。只有每一步都做到位,一把乌黑锃亮的乌壶才得以顺利诞生。”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材料出一方壶。因乌壶用料特殊,功用也与一般的陶壶不同:制作乌壶用的泥坯是来自江汉平原的黄泥。自古江汉平原湖泊纵横,黄泥中含河沙、湖沙,泥料比其他地域的泥料粗糙,经烈火烧制后,壶壁会留有细小的间隙,略略渗水,但绝不漏水。将沸腾的开水倒进乌壶,比倒入一般的茶壶凉得快,在炎炎夏日喝乌壶里的水,会觉得十分清凉。壶体内壁的间隙能使空气对流,但空气中的杂质却不能进去,因此用乌壶装的凉开水、茶水,连放几天都不变质、不变味,堪称一绝。
1957年,杨林沟镇成立了第一家陶器厂——汉川县杨林陶器厂,开始大规模生产乌壶,也包括老百姓家中常用的陶盆、烘炉、饭钵。1976年—1979年,陶器厂得到空前发展。然而,随着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陶器渐渐不能满足人们的生活需求,于是,在杨林沟镇鼎盛一时的陶器厂最终停止了生产。后来,张开金和陈团员两人不忍这项技艺失传,自筹资金,建设陶器生产窑制作乌壶。但仍难以为继,最终关闭。
2018年,汉川市人民政府决定拯救这一把在江汉平原上流转了两百余年的乌壶,将“杨林乌壶”列为汉川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半辈子忙于制陶的张开金和陈团员决定趁着“非遗”东风,将乌壶的制作技艺传承下去。同年,年过花甲的两人成立了“楚韵陶坊”,一只只消失许久的乌壶,重现在杨林沟镇,重现在了这一方富饶的土地上。
熄灭了三十多年的窑火,和众多技艺传承人的“乌壶梦”,重新在江汉平原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