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画艺人的梦想

□陈国凡

字数:1441 2025-01-22 版名:文苑
  周末,在少年宫门口,女儿的双脚像被施了魔法,再也挪不动半步。
  给女儿“施魔法”的是一位糖画女艺人,40岁左右。一辆简易小推车,一锅、一勺、一铲、一铁板、一小板凳,便是她谋生的全部家当。她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微笑,为吸引顾客,她兀自开始了表演。只见她不紧不慢地用小汤勺舀起一勺糖浆,轻使腕力,或提,或顿,或放,或收,让糖浆凝聚成丝线,在铁板上飞快地来回移动,眨眼间,一条舞龙的图案便活灵活现地展现在眼前,造型生动,色泽透亮。“是一条龙呀,真好看!”女儿忍不住拍手称赞。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才到了最惊心动魄的时刻。只见她用小铲刀小心地将糖画铲起,又取过一根竹签,细心地将竹签尖锐的前端抹平,在竹签上沾一点新鲜糖浆,使之与铁板上的糖画黏合。一件精美的糖画艺术品就此诞生,晶莹剔透,美不胜收。此时,周围的人自发围成了一个圈,多是10岁左右的孩子,还有和我一样,带孩子来少年宫培训的家长。“小美女,要吗?不光好看,还能吃哦。”她举着糖画龙,轻轻晃动,诱惑着女儿。“我要我要。”女儿蹦跳着,兴奋且急切。我立即买了下来。女儿拿在手上,左看右看,一时竟舍不得吃。
  送女儿进教室后,我出了少年宫,人潮已散去,见她难得空闲,我来了兴致,上前和她聊起天来。
  她是郊区农村的,绘制糖画已近20年。糖画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中华传统民间艺术,顾名思义,就是用糖做成的画,可观可食。“说起来,刚才你和女儿在我摊子前的场景,跟当年我和儿子一模一样哩。”她笑道。那年,她带着年幼的儿子去杭州游玩,路过一处集市时,儿子被一个糖画摊子吸引,久久不肯挪动脚步。那一刻,她忽地萌发了自己摆糖画摊子的念头,并对儿子做了承诺。
  想想容易做起来难。学画是第一步,可她毫无绘画基础,就拜周边会画画的民间艺人为师,从握笔开始,一点一滴学起。好在她那时年轻,不怕苦累,悟性也好,很快就掌握了糖画技艺。但做糖画没有底稿,画稿全在头脑里,这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练习手绘,她反复将糖画的各种纹样画在纸上,十数年如一日,不曾间断。如今,一拿起笔,图案就自然地从笔下跃出,学习糖画的第一步才算完成。后来,她开始参加远近各种集会,在显眼处支一个小摊,反反复复绘糖画,不在乎收益,一心沉浸在艺术的海洋中,终于真正做到了成竹在胸。
  这话说得我心痒痒,我犹豫着开口:“可以给我玩一下吗?”她满口答应,立刻起身让出小板凳。我想画一棵树,有她在旁指导,我信心满满。可刚舀起一勺糖浆,还没开始动作,铁板上就已滴上了好几滴,画树时更是手忙脚乱,毫无章法,这里几滴,那里一块,一棵树硬是被我捣鼓成了几丛杂草。“不行不行,太难了。”我只好草草收场。
  “正常的,哪有那么容易啊。”她笑道,而后一脸坚毅,“画糖画,手上功夫是关键,必须得趁糖浆温度很高的时候拉出丝线来,绘画讲究一气呵成,不能有任何犹豫和停顿,还得把握好速度,手的移动速度要等于糖浆流淌下来的速度。”
  艺术无止境,如今网络发达,她常观看网上的教学视频,借鉴,改进,水平不断提高。如今,她已经学会制作3D糖画了。
  “糖画不仅是小朋友喜爱的零食,更是中华优秀传统手工艺的一种。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开一间工作室,把小摊变成小店,小店再变成展览馆,把糖画艺术传承和发扬下去,就跟咱们身边的木雕、剪纸、木版年画一样。”
  此刻,我眼里的她,不再是一个在街头摆摊、为生计奔波的糖画艺人,而是一位有梦想、有抱负的艺术家。
  “最高兴的是,来我这儿学糖画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我已经收了十几个徒弟了。”她将目光移向远方,“真想和大家一起,一步步开辟出糖画艺术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