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捕鱼趣味长

□綦德周

字数:1449 2024-10-16 版名:文苑
  《朱子语类》卷十三第二十二条:“问:‘饮食之间,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曰:‘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在我的食谱里,鱼不仅是满足口腹之欲的食物,更是故乡的记忆,每每想起故乡捕鱼的场景,我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对鱼的青睐,或许与地缘有关。我的家乡在胶东半岛西部胶莱河入海口处,这里河流、湾塘、沟渠、洼地较多,河流连着湾塘,水流牵着手把小村庄围了起来,鱼、虾、蟹、蛤自是充盈富足,鱼自然也成了这一方人家餐桌上的佳肴。捕鱼当然也很拿手。
  围堰排水是惯用的捕鱼手法。人们先选好湾塘或者沟渠,用泥土截断进水口。然后两人一组用事先准备好的“水斗”喊着号子一拉一甩往外排水。“咣当咣当”的节奏如同清晰的音符,铿锵有力,悦耳动听。大湾塘一般一天或者两天即可排完,小的所用时间更少些。后来,人们为了提高效率,就用柴油机拉着水泵抽水。待到偌大的湾塘水退底显时,白花花、黑黝黝的各种鱼已经汇拥到了一起,活蹦乱跳,引得人心跳加速,蠢蠢欲动。“抓鱼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抓鱼人瞬间挽起裤腿,双手搬着用棉槐条编的篓筐,欢快地冲向湾底。白花花的鲫鱼、白鲢倒是温顺,任凭你捏、掐、抓;但那黑黝黝滑溜溜的黑鱼就不听话了,一抓一窜,一窜一溅,抓鱼人的脸刹那就成了“包公”。黑发,灰脸,白牙,笑语阵阵;鱼蹦,虾跳,蟹爬,水声连连。
  用网捕鱼则更有乐趣。在流水潺潺的地方下一道地笼网;在水势平稳的地方,可以下一道站网,或者浮网;在水面宽阔的地方,两人以上可以运用拉网……要说灵活性强,就要数旋网了。旋网,有两米多高,用尼龙丝织好后,网下端系上铅坠,由一人使用。河道涨水的季节,不少鱼喜欢这样的环境,时而游动,时而小驻,此时,最适合用旋网捕鱼。抓住渔网一网一网地抛撒着,一袋烟的工夫就捕了许多,左邻右舍也跟着有口福了。
  钓鱼是一种休闲娱乐的捕鱼方式。我幼时跟随大人去钓鱼,连鱼饵都不用准备。到了地方,来到水边草丛,立刻就会发现浅沿地区有许多小鱼种,伸出胳膊两手一勾,将小鱼一围一拉,水去鱼出,这便是最好的鱼饵。在我的印象中,最好钓的当属狗光鱼、鲫鱼;其次是白鲢、鲤鱼、梭鱼。“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下雨天最适合钓鱼。
  在捕鱼诸法中,我更欣赏“等鱼”。等鱼,就是利用上下游水势之差垒堰。在土堰适当的地方,扒开豁口,铺上芦苇长帘。在芦苇长帘上面压一块窄板条,再在板条上面抹上薄薄一层具有黏性的黑泥。这样,上游水流就如同瀑布一样流到芦苇帘上。一会儿工夫,就见活蹦乱跳的鱼儿在芦苇帘子上大汇集。有时,为了预防鱼的戒备心理,还会在帘子上铺一些现割的新鲜芦苇作掩饰。就这一招,让好多狡猾的黑头鱼马失前蹄。
  到了冬天,为了捕到鱼,人们更是动用了许多脑筋。往往会背着大镢、铁锨,拿着笊篱,去找水不多的沟渠、湾塘破冰捞鱼。冬天的收获不如夏天的多,所以吃到嘴里的鲜鱼仿佛比夏天的更好吃,一锅浓浓的奶白色鲜鱼汤足以冲散冰雪带来的寒冷。
  数十年来,虽说由于干旱导致家乡的水域逐渐减少,但捕鱼的景象还是常常走入我的视野。今年春天,我回家见到村里的大湾旁绿树成荫,微风阵阵,垂柳依依。男女老幼笑容满面,站坐不一,手持钓竿,休闲洒脱。堂弟说:“去年雨水好,湾里的积水多,这里成了钓鱼的好地方,白天晚上都有人。这不,短短一会儿,我就钓到了十几条鲫鱼,大的足有半斤多。”他手中的鱼竿抖动着,脸上满是喜悦与骄傲的神情。
  我心生欢喜,希望我的家乡水面再次丰盈,希望村里的湾畔景色永远宁静美好,希望我们都能在钓鱼的时光中享受到生活的幸福和宁静,创造年年有“鱼”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