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世之珍《神骏图》

□朱文杰

字数:2205 2024-08-21 版名:文化
  《神骏图》,史传为唐代韩干所画。韩干(约706年—783年),京兆人,今西安蓝田人,唐中期杰出的宫廷画家,以画马著称。《神骏图》是国家一级文物,此画的前隔水有金书“韩干神骏图”五字题签。经学者比较研究,初步认为是五代临摹唐人韩干之作,还有专家认为画风似更接近北宋。
  诗人杜甫称其画马“毫端有神”,苏东坡称其“韩生画马真是马”。《唐代名画录》中称韩干画马“皆擅一时,足为稀世之珍”。
  韩干画马,线条飘逸,赋色华美,形神一致,已达到出神入化,让后人仰视的高度。唐代张彦远在画论《历代能画人名》中就评价韩干画马为神品,“古今独步”。
  《神骏图》曾经明汪砢玉《珊瑚网》、清孙承泽《庚子销夏记》《石渠宝笈·续编》等书著录。明代曾为郭衢阶、顾正谊收藏,清代为梁清标收藏,后入清内府,很得乾隆皇帝的喜爱。
  韩干传世之作留存下来的极少,这幅《神骏图》是末代皇帝溥仪偷出宫后流落民间,解放后为辽宁博物馆收藏。《神骏图》为绢本,工笔设色,横卷款,长122厘米。画中描绘东晋尚清谈的代表人物——高僧支遁爱马的故事。《世说新语》中有记载:支遁是晋朝名僧,一生喜欢结交名士。他擅长草书、隶书,诗也写得不凡。史载支遁隐居,好养鹰而不放,好养马而不乘,有人讥笑他,支遁说:“贫僧爱其神骏。”推测《神骏图》得名与高僧支遁这句话有关。
  这幅画中,韩干匠心独运,骏马占全幅画一半的位置,重点异乎寻常地突出。画中马为白色,踏水而来,可能受了《蜀书》先主传中“马跃檀溪”故事的启发。马跃檀溪,描绘的是白马一跃三丈,救了刘备,神勇异常,当时是民间话本说唱的故事,脍炙人口,影响较为广泛。
  唐代崇尚大宛马,韩干所画之马即为大宛马,所以他特别突出了马的剽悍、壮硕和英姿勃勃的神采,和汉代马踏飞燕腾跃的造型,唐代的三彩马,以及昭陵六骏的风格一脉相承。
  此画特别令人欣赏的是飘逸而细劲的线条,华美而艳丽的赋色,人物传神,骏马昂扬,以及由此反映出的蓬勃强劲的生命力,都昭示着大唐盛世绘画艺术的辉煌与繁荣。
  画面中,环境古茂静寂,山石平坦广阔,一匹刚在山涧中洗漱一新的白马,踏水而来,白马昂首,张口扩鼻,动势犹存,气喘未定,神态中自然流露出见到主人的欢快情态;马上童子一手持缰,一手执策,神采飞扬;主人支遁一手拄榻,撑住前倾的身体,一手置马杆于屈起的膝上,全神贯注,已顾不上袈裟零落,热切地注视着飞驰而来的爱马,其情其景,创造出一种无染无杂、返璞归真、超然空寂的通明境界。而与支遁对坐一高冠人士潇洒侧身,与恭谨直立持鹰仆从,三个人一前倾、一侧身、一直立,形成一种律动之美,视线全部集中于奔来的白马这一点,画面呼应,动静对比,奇情异趣,跃然纸上。
  作者以精湛的笔墨技艺生动描绘,人马用笔极为精练,施重彩而不愿其浓艳,画人马形神统一,“树石钩而不皴,水波浪花尤见功夫”。以形与神,处处精工入微,简洁的空间结构,整体上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力。总而言之,此画技法基本出自唐人,纤巧精微处露五代画师之风格。
  画中的故事,发生在江南苏州的支硎古刹。支硎古刹为支遁创建,支硎山又名观音山,因山多平石,平石为硎,故名支硎山。可惜古刹1966年被毁,片瓦无存。现在的遗址在苏州高新区枫桥镇支英村,支英村的“英”字与“硎”字同音,1958年改“支硎”为“支英”。
  另有一件传奇之事,韩干的成长和诗人王维有关,王维还成了他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位贵人。原来,韩干少年时只是一名酒肆的雇工,后幸遇隐居蓝田辋川的诗人王维,而王维也是一位杰出的画家,被誉为“南宗山水画之祖”。苏轼曾这样评价他的诗画:“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韩干得到王维慧眼赏识,并经王维资助学画,初师曹霸,后自独善。学成后被召为宫廷画师,官至太府寺丞。明僧宗衍《题韩干画马图》有:若问唐朝画马谁第一?唯有韩干妙出曹将军!由此看来,韩干青出于蓝,不亚于其师曹霸。
  有意思的是,韩干重视写生,坚持以真马为师,遍绘宫中及诸王府之名马。他经常到马厩里去,细心观察马的习性,对比找出马的性格特征和动作规律,并把各种各样的马记录在案,甚至搬到马厩里和饲养人一起住。一次玄宗皇帝命他拜当时画马名家陈闳为师,韩干并不听命,回答说:“臣自有师,陛下内厩之马,皆臣师也。”韩干这些人生际遇,皆传为画坛佳话。
  韩干最主要的传世之作还有《照夜白图》,藏在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此画是韩干于唐天宝年间所画的唐玄宗最喜欢的一匹名马,此马是西域大宛的宁远国王特别向玄宗敬献的两匹“汗血宝马”之一。唐玄宗为其中一匹取名“照夜白”,另一匹取名“玉花骢”。
  《照夜白图》中被系一木的照夜白仰首嘶鸣,四蹄腾骧,不甘被缚,似欲挣脱缰索,神情昂然,充满生命的动感。马的体态肥壮矫健,唐韵十足。据专家考证,马的头、颈、前身为真迹,而后半文印。是流传有序的名迹。
  再有《牧马图》,藏于台行。此画线条纤细遒劲,寥寥几笔就勾勒出马的神韵,画境沉稳,神采飞动,纯是从写实中来。黑马身配朱地花纹锦鞍,更增其神采。《牧马图》原为《名绘集珍》册中之一帧,左有宋徽宗赵佶“韩干真迹,丁亥御笔”的题字。
  《神骏图》《照夜白图》《牧马图》,昭示了韩干出神入化的画艺,也可知骏马之神态动作,全然烂熟于韩干心中。
  2006年12月国家邮政部门发行中国古代名画系列邮票,把稀世珍品《神骏图》搬上了邮票票面,这是中国美术界的一件盛事,也是作为韩干故乡的陕西的骄傲。《神骏图》展示出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的辉煌成就,真乃是:韩生画马非凡马,毫端有神名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