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树多花

□蒋光平

字数:1091 2024-07-10 版名:文苑
  大学毕业的我被分配到一所农村初中教书。学校在一个偏僻的山沟里,到最近的县城也有100多公里的山路。山里的交通极不发达,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辆汽车,唯一和外界联系的是一条仅能供一辆牛车行驶的土路。刚来时,我失望到了极点,想想眼前这一切将是我以后所要面对的生活时,我的心已凉了半截。雪上加霜的是,不久后,与我相恋三年的女友提出了分手。
  那段时间,我悲伤到了极点。想想大学里一个班的很多同学平时成绩都不如自己,而现在都纷纷留在了大城市,有着体面而待遇不菲的工作。而我,曾经在大学期间就发表文章数十篇,被许多同学羡慕的“校园才子”却落得如此境地。每天晚上,我都在失落与失恋的痛苦中从梦中惊醒。最让人难以面对的是课余时那无边的孤独,由于学校位于大山深处,一年都难得见到一个外边的人进村来,一旦有个陌生人经过,都会在小小的村子里引起轰动。每天晚上,寂寞都如期而至,仿佛一张大嘴,要将人吞噬。
  这样的日子让人看不到希望,整整一个月过去了,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坦白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更对不起山里的孩子们。那时,我已经对未来不抱任何幻想了,每天睡到天亮,然后一到上课时间就拿着书急匆匆地朝教室赶。我想,既然注定这就是我一辈子所要过的生活,那就这样过吧。
  突然有一天,老校长找到我,说要和我到学校的后山上去散散步。老校长在学校干了一辈子,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所学校。那天,走到半山腰上,我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循香望去,原来是一棵叫不出名的老树,树上繁花朵朵,开得很是灿烂。老校长指着那棵老树说:“这叫苦楝树,叶子很苦,但开的花却很香 。这 种树有 个特 点,喜静。只有在深山或幽僻处才会开花,而人多或嘈杂的地方是看不到这种树开花的。”我明白他想告诉我,只有那些能够忍受得了寂寞或孤独的人才有机会看到它美丽的花朵,正因为这种树生长在幽静偏远处,少了尘世的喧嚣与嘈杂,所以开的花才比别的树多,也更香。
  我听后只觉得脸热。那天,老校长的话给了我很多启发,躁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回到教室。我一眼就看见了窗台上的苦楝花,心中疑惑,问道:“这是谁摘的花?”孩子们纷纷捂着嘴偷笑,不肯回答。一个大胆的孩子说:“老师,这是我们轮流摘的,每天都摘,送给你。”
  我惊得目瞪口呆,每天都摘,可我今天才第一次注意到。愧疚与悔恨淹没了我,我看不见眼前的花,就如同看不见眼前的孩子们,辜负了他们的天真与期待。
  此后,我认真备好每节课,课后利用闲暇时间阅读大量书籍,大大丰富了自己的知识。晚上,我不再对命运的安排抱怨不已,而是利用手中的笔写下大量文章并发表在报刊上。
  幽树多花,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在嘈杂的尘世中开出芬芳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