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子叶玉米粑

□徐成文

字数:954 2024-07-03 版名:文苑
  老张是个老“浙漂”,打14岁辍学之后,就跟随舅舅到了浙江温州一家皮革厂打工,死心塌地忠于那家皮革厂,38年没有挪过窝。如今的他,老婆及三个孩子都入了“浙籍”,彻彻底底与出生地挥手作别。
  “徐哥,夏天了,想吃老家的桐子叶玉米粑了。”老张的语气先是欢愉,又迅速转为低沉。我知道,他的乡愁里,纠缠着很多故乡的美食,比如我们幼时夏天几乎天天端上桌的一些。
  我答应老张,设法为他寄去一些。
  我得回到故乡,麻烦尚且康健的李表婶。
  “想吃桐子叶玉米粑?要得,比炖猪脚棒容易多了。”李表婶说。
  做桐子叶玉米粑,我要沉浸式体验。
  李表婶粗笨的手指指点着门前那片绿油油的玉米地,叫我去掰十根玉米棒子。撕去玉米壳,玉米粒的清香沁人心脾。我用手一掰,玉米浆液直溅到脸上,弄了我们一脸的白斑。李表婶从米坛子里抓了两把糯米,用清凉的井水浸泡玉米粒和糯米,不时将漂浮在水面的玉米须捞出扔掉,接着是将玉米粒蜕变为玉米浆液。李表婶站在石磨旁,虽然身体有些佝偻,但朝石磨孔里添玉米粒的动作依然娴熟,我则承担推石磨的任务。玉米浆液在石槽里缓缓流淌,很快,一木盆玉米浆液就摆上桌子。
  桐子叶玉米粑,自然少不了桐子叶的参与。按照幼时的记忆,我脑海里勾勒出桐子树的坐标。按图索树,我失败了。桐子不能换钱了,农民们就嫌其遮挡阳光,一砍了之。好在一处荒坡上的桐子树枝叶繁茂,有风吹过,叶子“哗哗哗”地召唤着我靠近。
  桐子叶有了,我一边清洗一边观察李表婶如何发酵玉米浆液。李表婶将适量的白糖、小苏打撒到玉米浆液里,用一双筷子顺时针搅拌,待到筷子能将黏稠的玉米浆液挑起来成片状即可。然后就是包了,把桐子叶卷成喇叭状,将黏稠的玉米浆液一瓢一瓢倒入桐子叶中。注意不要倒满,需要适当余留一点空间,然后将桐子叶对折,封口,轻轻地放入蒸格里,大火半个小时就可食用。
  半个小时后,我们揭开蒸锅,一股久违的清香扑鼻而来,迫不及待地,我手握桐子叶,撕开上端,一口下去,玉米粑消失了三分之一。我的狼吞虎咽并没有吓着李表婶,她说桐子叶粑就要趁热吃,不然那个清香味道就体会不到。
  带着感激和桐子叶玉米粑,我辞别了李表婶。回到城里,我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快递给老张。
  两天后,老张在视频里向我展示了他“鲸吞”桐子叶玉米粑的馋状。对于故乡的美食,漂泊在外同老张一样的游子,与嗷嗷待哺的婴孩遇见母亲的乳液有何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