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

□陈振林

字数:1351 2024-06-26 版名:文苑
  每到周二下午,我们班的阅读课会自发开始。孩子们拿出自己喜爱的书,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翻看,有时动笔在书上勾勾画画,或进行阅读批注。
  坐在最前排的小娟今天仍然拿的是那本《我的阿勒泰》。她阅读这本书已经一个月了,在我的印象中她是读完了这本书的。平常孩子们看书,作为语文老师的我也陪着他们看书。他们阅读的书,有时是我向全班推荐的,有时是他们依自己的喜好选择的。孩子们刚刚上三年级,是阅读的黄金时期。
  “小娟,你还在读这本《我的阿勒泰》吗?”我小声地在她耳旁说。
  “是的老师,我想继续做摘抄笔记……”她也小声回答我。
  我不再打扰她,坐回讲台,阅读手中的《瓦尔登湖》。
  眼盯着书,但是我似乎看不进去。我上个学期接手了这个班级,阅读课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多学生都拿出自己喜爱的经典童话书,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那一天,小娟拿出了一本关于阿勒泰的画册,慢慢地翻阅,脸上满是喜悦。阅读课结束时,我叫住了小娟:“小娟,今天怎么看的是个画册呀?”
  “是的,是阿勒泰的画册,阿勒泰在新疆。老师你看,阿勒泰可漂亮啦……”小娟说着,将画册用双手放到了我面前。我第一次听到阿勒泰这个有特色的地名,随意翻了翻那画册,或是深蓝明净的天,或是一片碧绿的草场,或是洁白无瑕的雪原。我的心震撼了。我正奇怪小娟为什么要看这画册时,小娟开口了:“老师,我爸爸在阿勒泰工作,他已经去了三年了,那时我刚刚上小学。”
  原来理由如此简单。再到阅读课,已经看完阿勒泰画册的小娟拿出了一本书,《阿勒泰的角落》。她坐在座位上静静地阅读,等到下课,就会跑来找我交流:“老师,美丽的阿勒泰有好多个地方,有喀吾图、巴拉尔茨、沙依横布拉克,这些地方我都记住了。”
  “老师,阿勒泰牧民在冬天会为那些牛羊找冬窝子。冬窝子可不好找,得在环形山谷中找,这样就可以让牛羊们平安度过严寒的冬天……”她接着说。
  “老师,书中写到一个杂货店,我找到了我爸爸的身影,他出现在杂货店里买了一包烟……”她又说。
  从小娟的话语中,我也了解到阿勒泰不少风景和风俗。期末家访时,我来到小娟位于城郊的家,见到了小娟的妈妈,连连向她夸奖小娟的学习,也说起了小娟阅读的书。女人个子不高,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却病恹恹的样子。她说:“这孩子是想她爸了,她爸去了阿勒泰,那儿太远,一直没回来……那些书啊,是小娟找读大学的表哥帮她买的……”
  我读不进手中的《瓦尔登湖》,走下讲台在教室转悠。小娟正在做笔记,她在书中摘抄了一句话:“唯一知道水源的,只有那些奔跑在沙漠间的鹅喉羚与野马,但它们不能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我坐回了讲台,我知道小娟在写下每一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都是满满的幸福。在她的书中有她的爸爸,在她的笔下有她的爸爸,在她的心里一直想念着她的爸爸。
  下课的时候,小娟又找到了我:“老师,这个暑假,我想去阿勒泰,我不坐飞机,飞机太贵了,我坐火车去……”
  我没有回答她说的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小娟回了教室,我的头低下了。
  就在昨天下午,小娟的妈妈打电话给我,说:“老师,上次家访其实我没有告诉您,小娟的爸爸是去了阿勒泰,但是却再也回不来了,他帮当地的牧民将牲畜转往高山牧场,不慎跌落山崖……他是一名军人。”
  我拿出笔,找出一张白纸,写下了一句话:“风起的时候,又总让人觉得世界其实本来如此——世界本来就应该有这样的大风。”这句话摘自《我的阿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