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桑葚甜

□刘 峰

字数:1032 2024-06-19 版名:文苑
  “兔隐豆苗肥,鸟鸣桑葚熟。”丝绸般柔滑的南风,将一树树桑葚成熟的消息四处传扬,诱人的浆果气息,缀满了游子的乡愁。
  此时春蚕已上山,采桑女疏理过的桑树,叶子反而更稠密了,像一团化不开的翠墨,南风拂过,阳光摇摇晃晃,桑叶哗哗啦啦,仿佛清溪从一群光洁圆润的鹅卵石上潺潺漫过。
  成熟的桑葚蛰伏在柔韧的桑枝间,以粉墙、黛瓦、苍檐、绿窗为背景,俨然一幅养眼清心的民俗画,唯美撩人。
  “殷红莫问何因染,桑果铺成满地诗。”熟透的桑葚若不及时采撷,就会带着失恋般的遗憾悄悄坠落,有的被风剪除,有的无风自落,化成朦胧诗,沦为紫红色的幽梦。
  浆果的甜香,俨然刚出缸的米酒化不开的芳醇,曾吸引一群少年眷顾。那个夏天,村里的同伴灵机一动,从家里抱来了芦席,铺陈树下。在他的启发下,八斤从家里抱来了蚊帐,在树下悬挂起来;小英不停拍着小手,驱赶迢迢而来赴宴的鸟雀;国庆、小武、长征是攀爬高手,嗖嗖嗖,猴子一样爬向树巅。
  “快摇,使劲摇——”我们几个在树下大喊,可国庆、小武、长征却在树上吃吃地笑,故意将小嘴咂得直响:“真甜啊,比人参果还好吃。”真羡煞人!就在我、狗蛋、八斤、小英垂涎三尺之际,只听见树上哗哗作响,三个家伙趁我们不注意,抱着桑枝狂摇起来,让树下的我们淋了一场果雨,浑身麻麻痒痒,衣上斑斑点点。
  “真棒!”我们在树下尖叫,他们故意装作未听见,仍在上面摇晃。顷刻间,芦席与蚊帐上积了厚厚一层桑葚。这么多的鲜果岂能放过,大家于是敞开怀来吃。桑葚吃在嘴里,甜津津的,染得嘴唇乌紫紫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沦陷在免费的美味里,笑得合不拢嘴。
  《食疗本草》云:“桑葚性微寒,食之补五脏,耳目聪明,利关节,和经脉,通血气,益精神。”《随息居饮食谱》称:“桑葚甘平,滋肝肾,充血液,止消渴,利关节,解酒毒,祛风湿,聪耳明目,安魂镇魄。”获知当地供销社药材站正在收购桑葚,大家围着村里的每一株桑树采摘,晒干后用板车运往药材站,获得一笔笔小小的收入,正好补贴家用、支付学费。
  桑葚还能酿酒,是乡间地地道道的养生酒。《四时月令》有:“四月宜饮桑葚酒,能理百种风热。”其法:用桑葚汁三斗,重汤煮至一斗半,入白蜜二合,酥油一两,生姜一合,煮令得所,瓶收。每服一合,和酒饮之。亦可以汁熬烧酒,藏之经年,味力愈佳。巧妇们皆是酿酒好手,她们将新鲜桑葚洗净、沥干,分别泡在米酒与白酒里,半月过后,酒汁变为梦幻的紫红,透亮醇香。农忙归来,围坐在皎皎月光下,大人们饮桑葚白酒,小孩们啜桑葚米酒,庭院篱落,品咂声声,尽是生活诗意的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