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茶

□杨沐东

字数:947 2024-05-22 版名:文苑
  有这样一盏茶,初尝令人满心回忆,再呷使人身临其境,饮尽令人流连忘返。我称这盏茶为——家乡。
  茶,上得公堂,下得村庄,可以入行囊,可以作珍藏。在家乡,自是老少咸喜,四方皆宜。加之家乡本产茶叶,久而久之,家乡与茶,便产生了一种烟云笼月般的浅雅,又那样密不可分。茶自家乡产,乡情如清茶。
  家乡的茶历史悠久,素来为人称道。陕西咸阳汉阳陵,便出土了两千一百五十余年前的皇室用茶,不仅如此,《茶经》也提到过家乡的茶。“自昔关南春独早,清明已煮紫阳茶。”想想吧,独在旷野,夕阳西下,晚风徐来,啜一口清茶,其叶似毫,汤色晶莹,香气浓郁。入喉,缕缕热流如午后的阳光暖入肺腑,野芳、山泉、鸟鸣、蝶舞。于归林的禽鸟声里,浅浅溢散开的水汽中,酿得人生的安闲通悟。
  闲时邀友,工作暇日,也斟一壶家乡的茶。瓦屋小窗,清泉绿茶,瓷盏陶壶,片刻悠游,温情雅洁,得半日之闲,抵十年尘梦,自可慰一颗羁劳疲乏之心。
  又或是在冬日,雨雪纷纷时候,红泥小火炉,一碗家乡茶。如丹枫趵梦痕,往事如水,悠然间,年华流逝,沁人心脾,流泻笔尖,创造出一种美好的境界。“诗清只为饮茶多”,也许冬日茶中这点温馨的苦涩,恰有茶中诗味。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月是故乡明,茶惟故乡亲。出门在外,也曾尝过龙井、铁观音,然而那光鲜香醇的翠叶橘汤里,总有些商品式不近人情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也去饮过街头巷尾廉价的茶水,水中尽是浮沫,只苦得“荡气回肠”而涩不可耐,何谈回甘?每每此时,总想起家乡的茶来,清芬甘冽又不失人间尘世的温情。自然地,每念乡土,又总会带出无数关于家乡茶的记忆,喉间总会无端涌起茶水的芬芳。
  我去过家乡的几处茶园,亲手摘过娇绿的嫩芽,也曾与老迈的茶农攀谈,我问:“怎样的茶叶最好?”他说:“最好的茶叶长在山巅,长在悬崖峭壁间,茶叶如人,吃过最浓的苦,才能生出沁润心底的甜。”原来,只有经历秋的肃杀、冬的凛冽,才能迎来春的甘甜。我也见过表演茶艺的姑娘,带着明媚的笑意,纤纤素手捧上一盏温暖的茶汤,我问:“怎样的茶汤最好喝?”她说:“泡茶的水须得温度适宜,泡茶的时间须得长短适中。”原来,品茶亦如读书,尽信书不如无书,进得去出得来,方得其道。
  茶在家乡,家乡如茶,初尝平淡,而久久回甘,令人魂牵梦萦。一壶清茶品人生,半卷闲书观古今。春风拂去凡尘事,细雨正好润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