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铁路
□刘平
字数：1554
2024-05-08
版名：文苑
院门外二十多米，横亘着一条铁路。
院子很小，四间砖瓦房，一溜排着。篱笆墙围了一圈，就更像一个家了。篱笆墙上爬满牵牛花，西北角有一棵碗口粗的柿子树。小院子南边有一块菜地，种着茄子、青椒、空心菜、小葱、蒜苗什么的。菜地旁边用竹片围了一个围栏，里面有四只鸡、两只鸭。小院子后面坡上一棵桤树上还拴着一只羊。
绿皮火车钻出燕子岩隧道的时候要鸣一声汽笛。燕子岩隧道在三里外，但那声汽笛柳娘和儿子山娃都听得很清楚。铁路是沿一条山谷爬行的，汽笛声被两边的山一夹，声浪就在山谷里往前冲，能冲出老远。听见汽笛声的时候柳娘就会站在院门口往铁路那头张望，山娃挨在柳娘旁边，也往铁路那头张望。火车行进的“轰隆”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不久，威武的绿色车头就出现了。绿色车头经过小院子前面的时候，山娃就忍不住挥起了手。
柳娘的男人是个火车司机，每天都要开着火车从家门口经过。
火车过去了，“轰隆”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了，一切又复归平静。山娃问柳娘：“娘！爹能看见我们吗？”山娃看不见火车里的爹，就希望爹能看见自己，看见娘。
柳娘说：“看得见。”顿了一下又说：“说不定他还跟我们招手哩。”
山娃笑了。他想爹肯定在火车里隔着玻璃窗冲他和娘招手。
男人一般一个月回来一次。有时候一个多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山娃都吵着要坐火车，那次，男人满足了山娃。男人把山娃带去坐了火车，还逛了县城，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两天后才回来。三里外有一个凉风洞小站，很简陋，连候车大厅都没有，人们都在一个坝子里等火车。知道那天男人要送山娃回来，柳娘就提前去凉风洞小站等，火车到站，男人就把山娃放了下来。柳娘跟男人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山娃走了。
从那以后山娃就有了一个理想：长大后开火车。因为开火车可以去很远的地方，还可以逛县城。那次逛县城的经历给山娃留下了深刻印象，繁华的街道、车辆、人流、商店……都是山娃从没见过的。
柳娘却说：“干啥都比开火车好。”
山娃问：“为啥？”
柳娘说：“开火车成天在铁路上跑，连媳妇都见不着。”
山娃说：“我开火车，媳妇守着家，多好。”
柳娘笑了，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过了一年又一年，柳娘和山娃每天站在院门口看着火车来了又走。在绿皮火车的来来去去中，山娃一天天长大，柳娘一天天老了。
后来，铁路那边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再后来，山谷里突然冒出了一排巨大的水泥柱子，像要架一座桥。柳娘瞅着那些柱子，心里纳闷，那里没有河，架桥干啥呢？男人回来，柳娘问了男人才知道，那里是在建一条新的铁路。柳娘问：“这里有铁路，咋还要建一条呢？”
男人说：“不一样。新建的是动车线。”
柳娘问啥是动车？男人给她解释了半天，动车更高级、更先进，是高科技的列车。速度更快，乘坐很舒服。
动车开通以后，柳娘感觉真的不一样。动车不鸣汽笛，也没有那“轰隆轰隆”的声音，速度特别快，像一条白色的影子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
绿皮火车仍然在开，只是变成了每天一趟。早上九点出发往县城方向，下午五点半回来。乘客都是当地村民，瓜果蔬菜、鸡鸭鹅、猪羊啥的都可以上火车。火车票也便宜，乘客两块钱，货物两块钱至五块钱。绿皮火车开起来好像比以前慢了很多，慢悠悠地。
这时候男人早已退休回来了。闲时，老两口就喜欢端一把椅子坐在院门口，看一列列动车从院门口过。看着一列白色的动车过去，柳娘像突然想起了啥，对男人说：“你说山娃能看见我们不？”
山娃现在是一名动车司机。
男人说：“看得见。”又说：“说不定山娃还冲我们招手哩。”以前开绿皮火车经过院门口的时候，男人每次都要冲娘儿俩招手。
山娃一般每个月回来一次。那次回来，山娃对老两口说：“爹，娘！我带你们去坐坐动车。”
柳娘顿时高兴得想哭。在铁路边住了一辈子，她还没有坐过一次火车哩。
男人也很高兴。柳娘说：“你坐了几十年火车，还没坐够？”
男人说：“那绿皮火车能跟动车比？”
一家人都笑起来……
院子很小，四间砖瓦房，一溜排着。篱笆墙围了一圈，就更像一个家了。篱笆墙上爬满牵牛花，西北角有一棵碗口粗的柿子树。小院子南边有一块菜地，种着茄子、青椒、空心菜、小葱、蒜苗什么的。菜地旁边用竹片围了一个围栏，里面有四只鸡、两只鸭。小院子后面坡上一棵桤树上还拴着一只羊。
绿皮火车钻出燕子岩隧道的时候要鸣一声汽笛。燕子岩隧道在三里外，但那声汽笛柳娘和儿子山娃都听得很清楚。铁路是沿一条山谷爬行的，汽笛声被两边的山一夹，声浪就在山谷里往前冲，能冲出老远。听见汽笛声的时候柳娘就会站在院门口往铁路那头张望，山娃挨在柳娘旁边，也往铁路那头张望。火车行进的“轰隆”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不久，威武的绿色车头就出现了。绿色车头经过小院子前面的时候，山娃就忍不住挥起了手。
柳娘的男人是个火车司机，每天都要开着火车从家门口经过。
火车过去了，“轰隆”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了，一切又复归平静。山娃问柳娘：“娘！爹能看见我们吗？”山娃看不见火车里的爹，就希望爹能看见自己，看见娘。
柳娘说：“看得见。”顿了一下又说：“说不定他还跟我们招手哩。”
山娃笑了。他想爹肯定在火车里隔着玻璃窗冲他和娘招手。
男人一般一个月回来一次。有时候一个多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山娃都吵着要坐火车，那次，男人满足了山娃。男人把山娃带去坐了火车，还逛了县城，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两天后才回来。三里外有一个凉风洞小站，很简陋，连候车大厅都没有，人们都在一个坝子里等火车。知道那天男人要送山娃回来，柳娘就提前去凉风洞小站等，火车到站，男人就把山娃放了下来。柳娘跟男人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山娃走了。
从那以后山娃就有了一个理想：长大后开火车。因为开火车可以去很远的地方，还可以逛县城。那次逛县城的经历给山娃留下了深刻印象，繁华的街道、车辆、人流、商店……都是山娃从没见过的。
柳娘却说：“干啥都比开火车好。”
山娃问：“为啥？”
柳娘说：“开火车成天在铁路上跑，连媳妇都见不着。”
山娃说：“我开火车，媳妇守着家，多好。”
柳娘笑了，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过了一年又一年，柳娘和山娃每天站在院门口看着火车来了又走。在绿皮火车的来来去去中，山娃一天天长大，柳娘一天天老了。
后来，铁路那边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再后来，山谷里突然冒出了一排巨大的水泥柱子，像要架一座桥。柳娘瞅着那些柱子，心里纳闷，那里没有河，架桥干啥呢？男人回来，柳娘问了男人才知道，那里是在建一条新的铁路。柳娘问：“这里有铁路，咋还要建一条呢？”
男人说：“不一样。新建的是动车线。”
柳娘问啥是动车？男人给她解释了半天，动车更高级、更先进，是高科技的列车。速度更快，乘坐很舒服。
动车开通以后，柳娘感觉真的不一样。动车不鸣汽笛，也没有那“轰隆轰隆”的声音，速度特别快，像一条白色的影子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
绿皮火车仍然在开，只是变成了每天一趟。早上九点出发往县城方向，下午五点半回来。乘客都是当地村民，瓜果蔬菜、鸡鸭鹅、猪羊啥的都可以上火车。火车票也便宜，乘客两块钱，货物两块钱至五块钱。绿皮火车开起来好像比以前慢了很多，慢悠悠地。
这时候男人早已退休回来了。闲时，老两口就喜欢端一把椅子坐在院门口，看一列列动车从院门口过。看着一列白色的动车过去，柳娘像突然想起了啥，对男人说：“你说山娃能看见我们不？”
山娃现在是一名动车司机。
男人说：“看得见。”又说：“说不定山娃还冲我们招手哩。”以前开绿皮火车经过院门口的时候，男人每次都要冲娘儿俩招手。
山娃一般每个月回来一次。那次回来，山娃对老两口说：“爹，娘！我带你们去坐坐动车。”
柳娘顿时高兴得想哭。在铁路边住了一辈子，她还没有坐过一次火车哩。
男人也很高兴。柳娘说：“你坐了几十年火车，还没坐够？”
男人说：“那绿皮火车能跟动车比？”
一家人都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