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亲的苹果树

□王国梁

字数:1198 2024-04-24 版名:文苑
  我上初中时,父亲尝试着种苹果树。他买来几本关于科学种植的书,很认真地学习。很快,父亲就掌握了为苹果树施肥浇水、修枝剪叶的技术。他在苹果园里忙的时候,我经常跟着帮忙。
  有一次,父亲给果树施肥。他在离果树很远的地方挖了坑,把肥料埋进去。我很疑惑,施肥不应该施在树根上吗?树靠着树根吸收养料,把肥料施在树根上才可以更好地吸收。父亲把土坑埋好,放下铁锹对我说:“直接把肥料施在树根上,果树就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不努力长了。咱们把肥料施在离树根远点的地方,树根就会拼命向靠近肥料的方向生长,去吸收营养,根就会越扎越深,树也会越长越好。”我恍然大悟,父亲的话果然有道理。
  我上初三的时候,父亲突然问我,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想法。我立即脱口而出:“爸,我就想成为您这样的人。种庄稼庄稼长得好,种菜菜长得好,种果树果树长得好!”父亲微微笑了笑,说:“你的想法不错,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尽量把事做到最好。不过呢,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比种田还有意思。将来你的天地,应该比我更大。有句话说得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得比你爸强才行!我给你定个目标,考上大学,去外面看看世界!”那个年代考大学很难,我们村多少年都没出过一个大学生。
  我挠着头说:“爸,你给我定的目标太高了!”父亲说:“目标高了,你才会像苹果树一样,使劲往远处扎根,去够可以吸收的肥料,这样你的天地才会打开。人就像苹果树一样,牢牢扎根,才能长得枝繁叶茂,秋天才能结出又大又甜的果实。”没想到父亲把我当成他的苹果树了。他就像给树施肥一样,把肥料放远一点,给我一个使劲够的目标,让我能像树一样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有了父亲给我的目标,我不敢懈怠。升入高中后,我一直朝着目标努力。第一年高考落榜后,我没有气馁,选择了复读,再攀心中的目标。村里有些人对我的选择嗤之以鼻,觉得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做个农民天经地义,何必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话是我亲耳听到的,对我打击不小。父亲却安慰我说:“想吃天鹅肉,说明这是一只有梦想的癞蛤蟆。这样的癞蛤蟆,比井底之蛙强百倍。咱得让他们看看,癞蛤蟆真能吃到天鹅肉。你不喜欢癞蛤蟆这样的词,就把自己当成一棵苹果树,悄悄把根扎到远处、深处。”第二年高考,我如愿考上大学。我们的小村庄轰动了,大家对我刮目相看。其实我知道,是父亲在指引我。
  后来的日子里,父亲一直在用给树施肥的道理指导我。大学里,很多同学以为可以彻底放松了,不再上进。可父亲又给了我要使劲够的目标,让我的大学时光未曾有过一天虚度。参加工作后,父亲鼓励我去做更有挑战性的工作。后来我有过几次工作调动的机会,父亲都帮我拿主意。他的态度依旧跟从前一样:干工作不能图安逸,越是难做的工作越锻炼人。
  这些年里,我的眼前始终有一个踮起脚努力够的目标。我朝着前方的目标不断挑战自己,提升自己。回首这些年我走过的路,我没有丝毫遗憾。我发自内心感谢父亲,他把我当成了苹果树,让我收获了累累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