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筏子黄河桥

□张冬娈

字数:1599 2024-04-17 版名:文苑
  烟花三月下兰州,去甘肃参加国培,农大南门离黄河不远,学习之余免不了去滨河西路的黄河两岸,感受母亲河之美。
  春天的黄河水,水位很低,不似雨季那般汩汩滔滔,反而透着少有的秀气。清澈碧绿的河面,泛着波浪闪着光。河中心偶尔露出一片浅滩,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互相堆叠,在河水的冲刷下,变得温润透亮。
  坐上老艄公的羊皮筏子,自西向东,顺流而下,宛如进入吴均《与朱元思书》中“从流飘荡,任意东西”的意境里。圆滚滚的羊皮,四五四式并肩排列,在夕阳的辉光里,橙红透亮。六十岁左右的老艄公,把手里那只宽宽的木桨,随意横在腿上,任凭这羊皮筏子自由自在地随着浪涛起伏。不远处,有几艘快艇,高昂着骄傲的头颅,迎着夕阳逆流飞驰,“嗖”地一下就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我们的羊皮筏子,猛烈地起伏颠簸后,继续优哉游哉地随着浪涛水流,一路向东。
  漂流了十几米,但见浪涛越来越高,浪花越来越欢脱雪白,像万千匹白马踏浪疾驰,声若雷鸣,快似飞箭,又似千堆素雪飞扬。老艄公说,这是白马浪。我以为他说的是这些浪涛叫白马浪,他说不是,这个地方叫白马浪。他还说,玄奘法师曾于贞观元年西行至此,面对滚滚波浪毫不畏惧,毅然催动白马涉水过河,进入河对岸巍峨雄立的金城关。自那以后,此地白浪翻滚,滔滔不绝,远远望去,有如白马奔腾,久而久之便被命名为白马浪。
  白马浪西行千余米,就是黄河母亲码头,码头南面的小广场上是我们早就心之所向的黄河母亲塑像。母亲长发飘飘,半躺半卧,温柔慈祥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婴孩,右手放在体侧,手指微微翘起,仿佛随时准备抚摸自己的孩子。小婴儿趴在母亲柔软的腹部,短发微卷,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幸福的小模样不由得让人产生上前摸一摸的冲动。
  白马浪东行六百米就是位于白塔山下久负盛名的黄河铁桥——中山桥。这座铁桥被批准建造之初,几乎所有造桥用的材料都是从德国海运到天津,再运送到兰州城。有铁路的地方用火车运,没有铁路的地方用骡马运,从天津到兰州的三千里路途上,一条由火车、骡马组成的运输长龙,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历时近两年,才将全部桥料一站站转运至兰州。历时三年,总算在1909年8月19日建成。
  因为是整条黄河上最早建成的桥梁,遂被称为“黄河第一桥”,后来为了纪念孙中山先生才改称“中山桥”。
  2004年,经兰州市政府最后一次修缮后,在中山桥南北两端分别修建了广场,广场与铁桥之间各有一排巨大的石球相隔。自那个时刻起,这座已通车百余年的铁桥正式成为步行桥,成为兰州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着慕名而来的八方游客。白天巍峨壮美,夜晚灯光璀璨,别具风情。赵朴初先生的诗句“举头迎白塔,缓步过黄河。对岸两山峙,中流意兴多”颇能表达此刻我们游兴正酣的情境。缓步桥上,霓虹灯下的母亲河在夜幕的笼罩下,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山上金碧辉煌的白塔,山下静默的桥梁博物馆与依山势而建的仿古建筑,古雅漂亮,仿佛一位从古代穿越而来的美女,风姿绰约,柔情万种。
  由中山桥往东步行一千米,便到了通体洁白、单虹卧波的另一座铁桥——元通黄河大桥。站在元通大桥北端,放眼西望,中山桥灯光绚烂,如五道七彩霓虹,又像一条均匀连接在一起的彩带,翩翩舞动,不由让我想起李文朝将军写的一首七律《兰州黄河铁桥》来:
  万里黄河第一桥,降龙镇远自天骄。
  金城关下冰川渡,白塔山根浮舸漂。
  军事要冲兵甲动,丝绸之路锦旗摇。
  石墩铁架飞天堑,唯见长虹傲碧霄。
  站在黄河岸边,想起孔夫子“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叹;想起在河津禹门口黄河公路大桥下奔腾的黄河水,愤怒,浑浊,是名副其实的“一碗河水半碗泥”的黄泥汤;想起车过山东时,大桥下滔天的浑黄浊浪,滚滚东流,不用问,便可以根据河水的颜色猜到她的名字;想起今日坐在羊皮筏子上,看清澈碧绿的黄河水,可以与岸边的绿柳相媲美。
  站在黄河岸边,看一弯上弦月缓缓升上中天,把如霜的月色洒向黄河两岸。霓虹灯依旧闪烁,眨着不知疲倦的七彩眼,与我们这些千里迢迢奔赴兰州的中华儿女一起,赞叹黄河两岸改天换地的绝世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