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书摊

□林寻壑

字数:1106 2024-02-21 版名:文苑
  今天和朋友逛街时,偶遇一家书店,红色复古的橱窗温暖明亮,让人忍不住想去一窥究竟。当我踱步于书架前,指尖划过一目目书脊时,内心涌起一片涟漪,好像是又变回了那个徒步山路去“拜谒”一本书的少年。
  儿时留守在山村,那里没有网络,信息闭塞,父亲偶尔带回的少儿读物就是我童年的净土。然而父亲买书的速度总归是不能满足我对读书的渴望,在把那本《绿野仙踪》翻了五六十次之后,我决定自己去找书。
  乡镇里每隔两日便有一次集会,那是我所知道的最热闹的地方。街口的大树下摆着的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书摊。书摊上的书很杂,没有考究的塑封和精美的腰封,它们被整整齐齐分类放置,有风的时候会有一根窄木条压制住随风翻动的书页,摊位侧边用墨笔粗犷地写了招牌——阳光书摊。我手里没有钱,带不走任何一本,只能蹲在摊前一页页“窃读”。
  贩书郎是位和父亲年纪相当的伯伯,他似乎早就知道我的窘迫,没有催促苛责,甚至挪了凳子让我安心坐着看书,有时遇上不认识的字,他还会教我拼读,遇上晦涩难懂的章节,他也会给我讲解。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徒步去书摊读书,和摊主伯伯成了“忘年交”,在他的帮助下,我更加努力地阅读,并开始学会思考。一天,摊主伯伯递了一本书跟我说:“天越来越冷,以后你可以把书带回家看,下次来的时候再还。”他的话让我如获恩赐,怀抱着那本《汤姆·索亚历险记》一路哼唱,飞奔回家。
  印象最深的是那年冬天,我一边烤火一边看书,却不小心将书的封面烤焦。看着面目全非的书,我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害怕摊主生气不再借书给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敢再去那个书摊。直到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再次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原来我太久没有去,摊主伯伯放心不下,就循着之前留的地址找来了。他还带了两本新书,说天冷雪滑,不方便小孩子行走,所以就自己给我送来。
  我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泣着讲了前因后果,满怀愧疚地解释道:“对不起,我把书弄坏了,可是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收到二十元的压岁钱,我一直想着拿了压岁钱以后去找您把书买下来……”伯伯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不用内疚,我知道你是爱书的孩子,这是无心之过,伯伯不会怪你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件小事就不看书了,那我可就要批评你了。”一席鼓励的话让我数日以来七上八下的心平静下来。
  后来父亲回乡过春节,听说了我这样一段经历后哭笑不得。从此,他给我设立了“读书小金库”,让我把喜欢的书买下来,又告诉我每月去书摊看书都要支付一些阅读费,那是对书籍和作者的尊重,也是对摊主伯伯的感恩。
  在书摊的陪伴下,我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那些书籍不仅让我了解了更广阔的世界,还让我学会了如何追求和探索,阳光书摊真如太阳一般照亮了我前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