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报纸里的思念

□李桂琼

字数:935 2024-01-10 版名:文苑
  “木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来,来奶奶院里坐会儿。”我出门时,路过隔壁王奶奶家门口,她叫住了我。因为事情不着急,我便走进院里小坐。
  梅花树下,王奶奶像往常一样,手里握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她躺在藤椅上,被淡淡的曦光包裹着,透着岁月满满的温软。她脸上那老花镜,一如既往的洁净透亮,体贴地牵引着奶奶的眼神,来回抚摸着报纸上的一字一句。这些年,每次看到她,她手里总是握着那张报纸,也不知道来来回回翻了多少次,只记得那上面有关于她儿子的报道。
  她微笑着,伸手推了推眼镜,又随手捡起报纸上缓缓而落的几朵花瓣,她盯着花瓣出神,眼睛里尽是温柔。仿佛那是儿子带来的花朵,只为了抚慰她长久的惦念。
  我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多说话,或许王奶奶只是需要有个人陪她静静坐会儿。她今年已经76岁,岁月早已染白了她的头发,也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木子呀,你说你建军叔是不是快回家了?算算时间,也快过年了,我得给他收拾好房间!”“快了,快了,奶奶……”我低下头,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王奶奶的儿子是一名军人,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为了救一个被大火困住的孩子,不幸被掉落的房梁砸中,再也没有醒来。那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当初是她动员孩子去参军的,说好男儿志在家国。儿子出事后,原本家里人都瞒着她,可母子连心啊,她还是辗转得到了消息,病了好几个月。后来,虽然慢慢治好了病,人却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一晃多年就过去了。
  而她手里的那张报纸,是当年她儿子执行任务时立了二等功,上面登有照片,特意寄回来的样刊。当时村里都传遍了,乡亲们都说这孩子是栋梁之材,以后一定大有作为。出事之后,她渐渐忘了所有,就记得儿子寄回报纸时,说过些日子就会回来。我的泪水不禁滑落,忍不住挪了挪身子,靠近那张藤椅。这时,一束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印拓在王奶奶身上,像是记忆跨过冬日的门楣,点亮了久远的时光。
  几只小鸟飞过。“木子呀,你看这些小淘气,飞那么快也不怕累着。”王奶奶嘴角轻轻地扬了扬,目光慢慢收回,又落在报纸上。此刻,她的思念又迷失在往事里,或许,她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一份报纸,更多的是对儿子深深的牵挂。
  岁月的长河,不知不觉中卷走了王奶奶的年华,也覆盖了她一半的记忆。可远处阳光下,正屋门头上“光荣之家”的牌匾,正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