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布拉有棵薄雪草

□李 倩

字数:1519 2023-11-15 版名:文苑
  唐布拉是位于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尼勒克县东部的一个狭长的河谷草原,全长一百多公里,远眺可见天山皑皑雪峰,融雪而成的涓涓细流沿着山体缓缓流淌,冲刷出大小和深浅不一的沟壑,最终汇入喀什河。
  唐布拉沿着喀什河谷溯源而上,道路宽阔平坦,沟口地形开阔。河谷两岸分布着葱郁森林、丰美草原、碧玉湖泊和温泉,以及七彩花甸,成片的野花五颜六色、千姿百态。雪豹、藏羚羊、野驴等无数高山精灵在这里栖息繁衍,和谐共生。放眼望去牛羊如星、毡包如月;如洗的蓝天之下,云杉森林与山顶雪线遥相呼应,雪峰闪烁银色的光芒;洁白如棉的白云懒洋洋地浮游在茵茵碧草之上,雄鹰在高原上骄傲地盘旋飞翔。这里无处不风景,无景不成画,穿梭其中,人亦入画,百里画廊唐布拉,被誉为新疆的空中花园。
  唐布拉符合我们心中所有关于仙境的想象,是诗和远方的注脚点。唐布拉,自然也有我心中的那朵薄雪草。从冬天走到夏天,唐布拉的距离比别处要远;从一粒种子到一朵花,唐布拉的时间也比别处要长。每年五月的暖风吹过,六月的薄雪草才会开放。
  它们不高,一团团、一簇簇,皆在10厘米至30厘米之间,株梗圆而结实,条形或针形的叶片错落分布,叶片上有细细柔柔的银灰色绒毛。植株顶端,花瓣包裹着四五个圆形花序,花序外的苞叶生满了白色绒毛。整个花朵宛如珍珠,洁白如雪、绵软如云、柔绒似棉,在微风轻拂中灵动而美丽,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银质光芒。薄雪草不是草,是一朵花。因为它全身长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绒毛,让花朵看起来犹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所以获得了这个清雅的美称。薄雪草还有两个家喻户晓的名字:火绒草、雪绒花,但在新疆,在唐布拉,人们更愿意亲切而朴素地称它为薄雪草。
  在新疆,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薄雪草。它是天山山脉的明珠,也是我国藏族和哈萨克族人的神圣之花。薄雪草只长在海拔两千多米的雪域高原,是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坚韧的高山植物。它的植株虽然不高不壮,根系却极为粗壮,深入土壤,为自己吸收足够的养分和水分。它们在冬季漫长的苦寒高原、雪山、沙砾和崖壁之间默默地积蓄力量,静而待发。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它们顽强的生命力便如同潮水般冲破黑暗、喷薄而发。柔弱的身躯努力绽放,用最美的容颜点缀世间。
  高尔基在他的诗歌《火绒草》中曾写道:“皑皑冰雪永远覆盖着阿尔卑斯高高的山脊,严寒和沉寂——那巍巍高峰睿智的缄默统治着这里的一切……冰山脚下,在那亘古无声的静穆王国,孤零零地长出了一棵小小的火绒草……冰冷的沉寂之幕徐徐垂下,日夜拥抱着这唯一的火绒草。”
  薄雪草不畏严寒,不怕风雪,不惧贫瘠,以洁白报以孕育它们的高山和草原。在过去交通不便的时候,去高原采摘一朵薄雪草,是非常难得又危险的事,没有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是无法获得的。在藏族和哈萨克族的文化中,它们是勇敢的、坚韧的,同时也是最接近天堂的花,只有最忠诚的勇士才能寻找并获得它。
  薄雪草不仅容颜出众,还有清热解毒和抗炎镇痛的神奇功效,我国《本草纲目》和《敦煌本藏医残卷》等医学典籍中都有关于它的医用记载。在医疗不发达的年代,人们采摘薄雪草来制成药膏,或泡水代做茶饮。用高山的融雪清泉,慢煮一壶淡淡的清香,是自然的馈赠,也是生活的微调。曾经的勇士们,为了展现自己的勇敢和忠诚,要去高原上寻一朵薄雪草献给心爱的人。曾经不可多见的薄雪草,如今在唐布拉的百里画廊中如群星闪烁,明月流光。勇士们不再千辛万苦地寻觅一朵薄雪草,勇士们只在唐布拉静静地守护它们的生生不息。
  如果说高耸入云、绵亘起伏的天山山脉峰峦叠嶂,巍峨俊秀,恍若大地与天空的纽带,那么唐布拉则是天山的仙境净土,薄雪草便是落入这片净土的草原精灵,是大自然赐给我们的礼物。它是唐布拉最明亮的素颜,是浓墨重彩、诗情歌韵中最耀眼的一抹留白。它,不争而清绝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