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根草

□李成猛

字数:973 2023-08-23 版名:文苑
  只要有土,巴根草几乎可以随意生长,哪怕是荒山戈壁,甚至是无法立足的恶劣环境,其他草望而生畏,巴根草却泰然前行。
  在我们沿淮,巴根草几乎无处不在。田野、家园,只要是有缝隙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不光大人,就连小孩子都认识,还编成了小唱:巴根草,绿茵茵,唱个唱,把狗听。
  巴根草贴地而生,匍匐前进,每爬一段距离就停下来,扎根,开花,爬蔓,然后继续前行。不仅如此,它还朝四周不同的方向伸展,形成一个向心状的巨大族系。如果多棵巴根草挤在一起,那可就更热闹了。交融汇聚、互生相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发达的根系缠缠绕绕,把整个地面攀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编得毫无章法可寻。风吹过,巴根草仅仅是礼节性地微微颔首,丝毫不为所动;雨袭来,巴根草一身清爽,尽自己所能,扑倒身子,护住身下的泥土,像呵护自己的儿女一样,不让一寸土随水流逝,不然,它会心痛的。
  小时候经常放牛,为了省事,也是偷懒,把牛随便一撒手,任其在草滩上、池塘边、众多坟堆间任意啃草。当然,密草间主要是巴根草,我们这些放牛娃乐得逍遥自在。巴根草层层叠叠,细密得像厚厚的绿绒地毯,日复一日,老也啃不完,始终不露地皮。我们小孩子闲来无事,就掐一节一节的巴根草茎放在嘴里不断咀嚼。不承想,这细细的几乎透明的草茎里面竟然还包裹着生命的琼浆:奶白色的草汁又鲜又甜,咂摸起来,还蛮有滋味的。
  巴根草不像其他植物那样根断命丧,它每个梗节就扎一个根,所以无主根和副根之说。从哪个部位随意断掉,都不会影响其他根茎的滋补、延伸。它耐寒耐热、耐涝耐旱,即使枯萎变黄,刀砍锹剁,也不能割断它生命的歌声。纵然烈火焚身,又奈它何?到头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巴根草又是生机一片,活力依然。
  巴根草对农人有用。水田因有田埂而界限分明,田埂因有巴根草而保水护田。巴根草把田塍土埂围得柔软温馨,无需擦拭,不用垫物,身子一蹲,坐于其上,嗅嗅稻花香,闻闻水草气,摸摸已灌浆的稻穗,倾听蛙声一片,别提有多惬意了。
  秋去冬来,巴根草秆黄叶焦,小孩子们拿来铁锹、锄头、镰刀、小铲,“哧啦”,“哧啦”,将巴根草弄掉,晒不晒两可,没实在意义。一堆一堆的巴根草可以搂到锅笼前,准备进入灶膛,也可以和黄蒿、艾蒿、辣蓼、茅草等高草堆在一起,留作长期的柴火。
  巴根草又名铁线草,顾名思义,有铁的气质,有线的柔软,刚柔兼备,试问世间百草,哪种草有如此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