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棍三味

□罗捷媚

字数:1376 2023-08-23 版名:文苑
  “卖冰棍啰!老冰棍……”楼下一阵阵叫卖冰棍的吆喝声让我想起人生旅途的三次吃冰棍经历。
  小时候,“冰棍佬”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乡下货郎之一。“清甜可口的冰棍,三分一根!”只要“冰棍佬”的吆喝声在村里一响,地堂晒谷、田里插秧、猪栏喂猪的孩子纷纷丢下手中的活儿,奔向“冰棍佬”,追着冰棍佬的单车跑。买得起冰棍的孩子,把冰棍放在嘴里,看着小伙伴前来围观,故意弄出啧啧的吮吸声,让其他孩子的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三分钱一根的冰棍成了我当时的终极梦想。筹三分钱可不是一件易事,卖一个牙膏壳给收破烂的“破烂佬”才一分钱,卖一个鸭毛才两分钱。为了换三分钱买一根冰棍,我做了一个惊人之举,把我和姐姐的两双半旧凉鞋卖给“破烂佬”。从“冰棍佬”手里接过冰棍,我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吮吸。甜滋滋、凉冰冰的感觉顿时充溢到整个口腔里,觉得冰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这根有着童年苦难印记的冰棍,让我“享受”了一顿“藤条焖猪肉”(粤语,挨打的意思),屁股被打得开了花。
  和丈夫谈恋爱的时候,有次和他聊起小时候吃冰棍的经历,他听了哈哈直笑,啥也不说。有一天,他说带我去一个地方。我们骑着自行车来到他服役的机场营地,在生活区七弯八拐地骑行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了机场的部队服务区。他从作训服的大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五十张冰棍票。“来,请你吃部队的冰棍,味道可是独一无二的!”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已从制冷室拎着一大袋冰棍递给我。看着一大袋冰棍,我啼笑皆非。
  经过我一番“审讯”,才知道五十张冰棍票是他们气象台夏天“解暑”的福利。气象台发冰棍票时,他申请多要一张冰棍票。台长听说了我小时候吃冰棍的经历,二话不说,把他的冰棍票全给了我对象。其他的官兵知道这件事后,把冰棍票也都全送给了他,并美其名曰“冰棍追爱行动”。
  吃着饱含对象浓浓爱意和部队官兵深情厚谊的冰棍,爽在嘴里,甜在心上。
  第三次让我终身难忘的吃冰棍经历,是在零下10度的哈尔滨吃马迭尔冰棍。
  那年寒假,我们从19度的佛山飞抵零下10度正在下雪的哈尔滨,如骤然跌落到冰窖里似的,全身瑟瑟发抖,感觉除了冷还是冷。我把带去的羽绒服、毛衣全都穿上,脸和头也用帽子围巾全包上,裹成了大“粽子”。可刀子似的风还是无孔不入,脸上、手上像刀割似的疼。
  第二天早上,趁着雪过天晴,我们来到圣索菲亚大教堂游玩。“冰棍,马迭尔冰棍!”忽然听到叫卖声,我甚为纳闷,南方人都是大暑天时吃冰棍解暑,怎么在冰天雪地的哈尔滨冬天还卖冰棍吃?有人吃吗?带着满腹疑虑,我们走到卖冰棍的阿姨旁边,看见不少人拿着冰棍津津有味地吃。我问了一个正在吃冰棍的游客冷不冷?那人说,不冷,还好!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决定买一根马迭尔冰棍,想试试在“冰窖”里吃冰棍是什么滋味。
  马迭尔冰棍拿在手上,一股寒气直冲过来,本来就冷的身体更加瑟瑟发起抖来。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犹豫着要不要放进嘴里。几分钟后,心想死就死吧,不尝试怎么知道个中滋味呢?我豁了出去,做了个深呼吸,闭上眼睛把冰棍放进嘴里。“嗖!”一股寒气过后,甜滋滋的味道瞬间传遍心头,舌头和牙齿都麻酥酥的,吮吸了几口,反倒觉得心里开始暖和起来了。原来零下10度吃冰棍竟然是越吃越暖和的,这感觉让我快活极了,为自己敢于挑战而快活。人生很多事情大抵和在冰天雪地里吃冰棍一样,只有敢于挑战,勇于尝试,才能体味个中真谛。
  冰棍三味,丰富了我的人生底色,更让我懂得了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