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

□李树彬

字数:1583 2023-07-05 版名:文苑
  第二节,数学课。
  讲完新课,我让孩子们做课堂作业。孩子们在练习本上认真地书写着,有时还用橡皮擦。数字还有些歪歪扭扭,可在我眼里,孩子们写得特别漂亮。
  鲜活的阳光穿过窗子,映照进整洁而温馨的教室里。我欣赏着小精灵般可爱的孩子们。
  新学期,我教一年级,也是孩子们的班主任。七个女孩儿,十个男孩儿,是我班的新生力量。十七个孩子,稚气童真,活泼开朗。和他们在一起,我也仿佛年少许多。有时,遥远的童心,也被他们召回。我也会变成童年般的孩子。
  十七个希望。在我心里。
  孩子们写完作业,我给他们一一订正。十七个孩子的作业,完成得非常棒。我表扬了孩子们。他们欢喜地跳起来。
  下课铃声响过,我正要走出教室,卢小花跑到我身边,她拽着我的手,小声对我说,老师,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看着她娇小的脸上带着神秘,我说,好啊。卢小花把我拉到讲台上,我蹲下。她就紧贴着我的耳朵小声和我说,老师,我有一个弟弟,还有两个妹妹,咱班谁也没有我弟弟妹妹多。说完,我看到卢小花满脸的神气和得意。我惊讶地问她,怎么回事?卢小花又紧贴着我耳朵小声地说,爸爸和阿姨生了个小弟弟,妈妈和叔叔生了一对小妹妹。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玩耍去了。她的两根羊角辫一甩一甩的,像在跳舞。
  站在讲台上,我有点懵。
  给卢小花爷爷打电话,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卢小花的爸爸在县城做小买卖,和青春靓丽的俏女人擦出火花。卢小花的妈妈知道后,断然和他离婚。很快,妈妈又找到一位新叔叔。
  小花,被抛给爷爷奶奶。
  爸爸阿姨,妈妈叔叔,分别来爷爷家看卢小花,卢小花才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卢小花感到很新奇。
  卢小花的秘密,班上没谁不知道。我想,是卢小花说的。小孩子的秘密,隐藏期极短。其他孩子也为卢小花高兴。
  毕竟是小孩子。
  班级里,九个留守儿童,六个离异家庭。了解后,我心里不是滋味。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只能多给孩子们一些关爱与呵护。
  一晃,到了三年级下学期。春光乍泄,花草树木都活跃起来,满眼是蓬勃向上的生机和动力。
  周二,早自习。
  我刚站在讲台上,巡视一下学生,看见卢小花趴在书桌上。我问她怎么了,她没理我。我问其他学生,学生说,卢小花来到教室就一直趴在书桌上。我们问她,她啥也不和我们说。
  昨天卢小花还好好的,今天生病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弄个明白。
  来到卢小花书桌旁,我轻声地问她,卢小花,你怎么了?卢小花一动没动,也没回答我。我说,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和老师说,咱不能挺着。卢小花依然一动没动。我担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很着急,问,小花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老师说,老师会帮你的。你说吧,老师会帮你的。其他孩子也跟着说,卢小花,你快说呀,我们也会帮你的。
  卢小花抬起头,我看到她的双眼有些红肿。显然,她已哭过。我问卢小花,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卢小花一下子抱住我的腿,哭着对我说,老师,我爸我妈不要我了,他们说不会再来看我。卢小花的哭声越来越大,眼泪成双结对地滚掉下来,落在鲜艳的红领巾上。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卢小花哭着说,昨天放学回家,我在门外听爷爷奶奶在屋里说的。爷爷边骂边说,这两个作孽的畜生,竟然打电话说不管小花,他们还有一点儿良心没有。奶奶气愤地说,小花就当石缝里蹦出来的,他们不管咱俩管。奶奶骂爸爸妈妈是蛇蝎心肠,没有一点儿人性。卢小花抹一把眼泪,继续说,老师,我以后就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小弟弟和小妹妹,我只有爷爷和奶奶。说完,卢小花把头紧紧贴在我的大腿上,又呜呜大哭起来。
  听完,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我抚摸着卢小花的头说,爸爸妈妈会要你的,你还会有小弟弟和小妹妹的。我说这句话,连我都安慰不了我自己,不知道是否能安慰一下满脸泪水的卢小花。班上其他孩子也哭了。我转过身背着孩子,擦了下眼角。
  我们,安慰着卢小花。
  我发誓,我要亲自和卢小花的爸爸妈妈好好谈一下。我不想让卢小花在这样美好的年华,变成被离弃的孤儿。
  每一个希望,都不能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