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经年,划过永远

□董问博

字数:1481 2023-06-07 版名:文苑
  在薄如蝉翼的青春记忆里,高考总是那抹最亮的底色。那散落在心底的点滴片段,常常因某些事、景、人、情,浮现在眼前,温暖了一天的际遇。
  我是首届地理学科加入高考的考生,地理学习成了最“坎坷”的科目。本以为高一会考完,就能很潇洒地跟地理说“拜拜”,便豪爽地把课本和复习资料扔到了考点的垃圾箱里。谁知地理杀了一个“回马枪”,而且夺得了高考的制高点,这让我们着实慌了神。等高线、经纬网、地形图……这些已经淡出记忆的知识又要重新捡拾起来,需要多大勇气啊。给我们力量的是地理老师胥老师,他先安抚了慌乱的我们,然后很轻描淡写地说,大不了一个一个教,还有一年时间,肯定来得及。他利用课间、自习、延点,给我们补遗忘殆尽的知识。起初他把我们一个个叫到办公室,后来,干脆驻守在教室里,给我们过考点,黑板上的地理元素画了擦,擦了画,在这些画画擦擦中,地理知识不再莫测高深,重点知识终于了然于心。至今,胥老师都是我遇到的最耐心细致的老师,也幸亏这位老师,我的地理高考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悠悠往事幕幕,那阕阕故事,总在心中渐渐积累,沉淀出一份最隽永的温馨……
  那个时代的高中学习,缺少网络、多媒体、辅导书,就连复印一张习题都是奢侈的事情。我们获得练习题的方式几乎都是抄。老师们都有一本厚厚的习题秘籍,我们也有一本本习题本。当我借到语文老师赵老师的笔记本,用虔诚的心翻开时,内心产生了巨大的震荡。工整的黑色字迹,红蓝笔标示的重点,条分缕析。特别是字迹,有唐人小楷字帖的即视感,用笔的力道,书写时的行气,让我感受到一位语文优秀者的人文素养。这本笔记让我心向往之,我以后的笔记、作业、答卷,都向赵老师的字形靠拢,这种不经意触动所带来的力量,竟然持续至今。在这种书写向美向好精神的引领下,大学期间,我也记写了76本课堂笔记,练习书法若干张,在大学毕业后的好多年,教语文也在教书法。追溯这些普通生活进取的源头,就是赵老师的那本笔记本。
  奔跑在成长的大道上,不经意在一个巧遇的转角,路遇一剪风景,收获一片芬芳……
  遥记高三那段最后冲刺的时光,月亮在楼角徘徊,暖风四处弥散,我们在没有风扇没有空调的教室里,埋头于书山题海,那盏盏日光灯的光影,将夜幕拉得好长好长,洇染出星星点点的温情。那段日子,最令人感动的是,全校老师都愿意倾其所长给我们答疑解惑,只要我们有求,他们必应,老师们根本不会问你是哪个班的,是谁的学生。
  本就学得稀松平常的我,考试越临近,内心越恐慌。记得高考前一天晚上,不会的题目和没完全弄明白的知识像被放在高倍放大镜下,陌生感无限扩展和延伸,惶惑慢慢吞噬了我的内心。我在家中坐立难安、如临大敌,于是回到了熟悉的校园,和几个心境相似的同学坐在教室里,找寻着片刻安心。看着模考卷上的错题,又神经过敏起来,这时,抬眼看见语文科办公室的灯亮着,透过窗户闪现出的是高一语文老师吴老师的身影。我拿着卷子,走向办公室,问了几个并不高明的题,其实真实的想法是想跟老师交流交流,岔个心慌。吴老师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耐心给我讲解起来,同时帮我调整心态,言语中充满鼓励,我内心慢慢充盈而自信起来。考完很久我才想起,我们高考时全校已经放暑假,吴老师来学校一定有自己的事,而她却愿意放下手中的事情,帮我这个并不是她的正牌学生复习,这种行为让我深受感动,对吴老师的感念一直潜藏于心。
  考前看似不经意的指导和陪伴,如空山新雨后的幽兰,虽无灼灼之华,但自有馨香飘逸心空……
  不知是这些往事浸润了岁月,还是岁月弥散出了高考情怀。隔着遥远的空间,这些往事总是不由自主地跳脱出来,掠过我的华年。每每念起,心就徜徉其间,遂也慨叹:至此经年,划过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