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高宁宁

字数:1105 2023-05-17 版名:文苑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出生的人,都听过《黄土高坡》这首歌。而我,就是住在黄土高坡的陕北娃,是个地地道道的陕北姑娘,从小就在大伯的民歌声中长大。
  陕北人把热闹叫红火,大伯就是我们家族里最爱红火的人。从我记事起,他就是村里的大队长,整天都是忙忙碌碌的。印象最深的是他用一首民歌,就把邻里纠纷化解了。记得有人因为土地分钱、因为孩子、因为张三家小羊把李四家庄稼吃了等各种事打架,他都要去给讲道理,他把要讲的道理用陕北民歌的调子唱出来,化解了矛盾,成了全村的和事佬,成了大家心里爱管事的大好人。大伯和爸爸一样都爱喝酒,每次回老家,爸爸都会聚在大伯家的热炕头上喝一场,拉拉家常,唱唱歌。他们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喝不够的酒,唱不完的歌。所以大伯在的地方就是我们整个家族最温暖最有爱最红火的家。
  陕北老家风沙大,到处都是黄土的颜色,在牛羊成群的屹梁梁上时常能听到大人们在唱信天游,这里面当然少不了大伯的歌声。《东方红》《赶牲灵》《兰花花》《大红果子剥皮皮》等陕北民歌,便成了我儿时永恒的旋律。也许是耳濡目染,我从小也对唱歌有着浓厚的兴趣,陕北民歌、说书、秧歌和各种民间乐器,我都尝试了个遍。大伯和父亲发现后很支持我,经常教我唱歌。遇到什么地方有庙会,如果请了戏班子,他们也会带着我去听戏听歌。
  每一首歌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其中又以爱情故事居多。大伯就把这些歌背后的故事讲给我听,《三十里铺》中的四妹子,《兰花花》中的兰花花,一次次让我感动、伤心、同情。听的故事越来越多,大伯的存储量好像不太够用了,他便自掏腰包给我买来书看。
  记得最早看的书是连环画——《白蛇传》《铁道游击队》《金刚葫芦娃》。有了书,我就可以几个小时坐在那里看书,仿佛整个人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再后来,父亲也给我买了很多书。第一本书是路遥的小说《人生》,他还陪我一起读。我们都看得陷了进去。我为巧珍的命运流泪,父亲也说高加林是“捡了芝麻,漏了西瓜”。我们经常一起讨论读的书,父亲常说,我们普通人,只有念书才能长智慧,只有念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从小到大,我很喜欢唱歌和读书。后来,我有幸考上了音乐专业院校,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音乐教师,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黄土颜色、音乐分子和学习热情,也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飞到了我工作的渭南南塬。
  工作后我才发现,原来陕北民歌有那么大的感染力,在关中,在全国,有那么多的歌迷。现在,每年放假我都会回到陕北老家,看望最爱我的大伯,听听他的歌声。如今,那里已经没有那么多风沙了,黄土高原也是绿盈盈的,天更蓝了,水更净了,一代代传下来的信天游,听上去还是那么“足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