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鲜一味

□周 芳

字数:1127 2023-05-10 版名:文苑
  朋友在群里说,太湖进入禁渔期后,馋银鱼了。我笑说,我们这边也封湖了,也没得卖——都是水边人,与生俱来的某种食物,哪怕是短暂的抽离,失落感心有戚戚。
  银鱼主要产于江苏太湖、安徽巢湖水域,内陆水域气候宜人,雨量充沛,光照充足,各类湖鲜宜生宜长 。 两 地 盛产“ 三皆珍”——银鱼、白米虾、白丝。三种湖鲜,皆以色白、奇鲜著称。银鱼形体细长平扁,长约5厘米,无鳞透明,洁白如银。吃在嘴中,肉密无刺,滋味鲜美,又富含人体所需多种氨基酸,营养价值非常高。
  银鱼个小,柔美,却历史悠长。据史载,宋朝司马光《送崔尉尧封之官巢县》中写有:“……银花鲙鱼肥,玉粒炊香黍,居人自丰乐,不与他乡比……”此处的银花即是指银鱼。
  为了更好地保护渔业资源和水域生态环境,太湖、巢湖一直坚持禁渔期制度。之前,银鱼开捕基本在每年的5月—6月、8月—9月。开捕期间,闻讯而来的人们,总会找个理由来湖边尝尝鲜,实现口舌上的一际一会。
  娇嫩之物必以轻柔之心待之,鲜美之物更要亲近它原本的味道。银鱼最简单最本真的做法,莫过于与鸡蛋同蒸。人间有味是清欢,至简才能得真味。银鱼不宜煎炸煮炖,蒸蛋无需浓油赤酱,只少许的盐、油即可。此处的油,必须是熟猪油,比起其他油脂更能增香去腥。
  农家土鸡蛋搅散,兑水,高汤尤佳,一次性加入盐,旺火蒸到六成熟时再撒入一层银鱼,淋上熟猪油,继续蒸两分钟后用余温焗一会儿即可。出锅,撒上香葱粒用以点缀。
  再看那银鱼蒸蛋,真乃是:湖中精灵化清欢,鱼白蛋黄惹人怜。银鱼似雪峰闪着光泽,静卧于蒸蛋上。轻取一勺,凝如雪,腴若脂。入口,软嫩香滑,鱼肉细腻,入口即化。尤其是小小银鱼完全颠覆了“鱼”在食客中的印象。在这一刻,银鱼作为鱼的存在,仿佛被鸡蛋同化,成了蒸蛋最好的伴侣——农家蒸蛋,有了银鱼作伴,这道家常菜仿佛注入灵魂般,很有些郑重地成为水乡人的待客佳肴。
  银鱼蒸蛋是热菜里的头牌,以鲜嫩领先。先喝上两口,味蕾被唤醒了,席间的酸甜苦辣才能有快意江湖的意蕴。但是,银鱼对水域的要求非常高,离岸就无法存活。故乡因为离湖近,有了尝鲜的便利。对于远者,只能尝到银鱼干了。
  银鱼通过低温烘干,能够销往各地。但干银鱼腥味稍重,蒸蛋时略有不同。清洗后,宜与打散的鸡蛋同时放入,加入猪油和盐,略放点醋和蒸鱼豉油,旺火一次性蒸制。干银鱼在蛋液里慢慢吸收汤汁,充分舒展皱缩的身子。成品后,根根分明地卧在凝固的蛋液里,油油亮亮,黄白相间,完全一幅家常日子里的暖色调。干银鱼蒸蛋,鲜香之外,银鱼和鸡蛋在口中有了更深的层次感。鸡蛋滑嫩,银鱼却仍然保留一些干货的特质,用故乡的俚语说,就是嚼在口中“肉筋筋”的。原本有些腥味的干银鱼,在盆盆碗碗里,随着温度的升高,与蛋液好一番缱绻,最终奉献,只此一味,鲜美——这也是靠水吃水的百姓又一份口舌上的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