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花

□欧阳华丽

字数:1706 2023-03-29 版名:文苑

  春城是名副其实的花之海洋,目之所及到处是灿若烟霞的鲜花,走在街头巷尾就如走在一幅姹紫嫣红的画里。最令人怦然心动的是那满城的花香,饱满、丰盈,穿透城市的每个缝隙,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最近电视台的一档大型民间才艺竞技类节目——《绝活》,就把竞技现场设在了春城一个有着不少奇花异草的花圃内,比试的绝活正是闻香识花。
  比赛规则很简单,参赛者双眼戴上眼罩,通过触觉与嗅觉说出花儿的名字,说得越多,奖品越丰厚,最后的冠军能获得五万元的奖金。
  奖金极具诱惑力,所以现场的人们自信满满,纷纷上台挑战。果然,春城市民名不虚传,很多观众戴上眼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闻出二三十种花儿。这时,一个小伙子上台,他一口气闻出六十多种鲜花。高手出现了!小伙子在一众参赛者中遥遥领先。主持人对他进行了简短的采访,问他怎么能准确闻出这么多种花儿。小伙子回答:“我正在追求一个美丽的女孩儿,为了得到她的芳心,我每天亲自送一束不同品种的鲜花给她。两个月过去了,我送过的鲜花品种我都能闻得出来!”
  台下的观众纷纷叫好鼓掌,果然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送花还能送出一手闻香识花的绝活来。
  没过多久,一个漂亮女孩儿上台了,她从容地蒙上眼睛,居然闻香鉴别出了一百二十种鲜花!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撼了,看来今天的冠军非她莫属!对着主持人伸过来的麦克风,女孩儿开心地甩着马尾辫说:“我从小特别喜欢鲜花。我家住在小区的一楼,院里一年四季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儿。我家还开了一个花店,世界各地的名花大都看过、摸过、闻过。所以闻香识花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主持人也激动了:“真是太棒了,这么出色的闻香识花绝活儿,相信很难再有人能胜过你了。那么,下面的观众还有谁想要挑战一下吗?”
  台下一片静默,主持人鼓动了三四次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台应战。主持人微笑着说:“那么今天的比赛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今天的冠军就是……”
  这时,台下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请稍等,让我试试吧!”
  大家循声望去,是一位上了年纪、衣着朴素、头发有些花白的阿姨。主持人的目光里也充满了诧异:这是什么情况?节目组安排的惊喜吗?
  观众们都在窃窃私语,说这比赛太没有悬念了,看这穿戴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还能闻香识花?这分明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工作人员为阿姨戴上眼罩,她一摸一闻,一个接一个说出了礼仪小姐递过来的所有花儿的名字。台下的观众惊呆了,更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她不但能说出每一种花儿的名字,还能背出一句与此花相关的诗词。更厉害的是,说到花的颜色、香味、纹路肌理时,她语言生动,描述精确,让人赞叹、佩服。
  礼仪小姐递给她一朵罕见的牡丹,她嗅了嗅,摸了摸,便开口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是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这朵花的颜色尤其特别,从花瓣里外来说,里面是胭脂红,外边是豇豆红;就这朵花的上下来说,下边是胭脂红,上边是豇豆红。从整体效果看,应该算霁红。”
  这可太不简单了,一个比赛,不但表现出了超人的灵敏嗅觉,还表现出了深厚的诗词底蕴和极佳的口头表达能力,真是高手在民间啊!很快,大屏幕上的鉴花计数器显示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种,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可计数器上的数字还在不断攀升,跳到“200”这个数字时,全场沸腾了,这位其貌不扬的阿姨是如何练就了这一手绝活儿的?
  时间到,主持人兴奋地把阿姨的眼罩取了下来,宣布她获得了冠军!阿姨接过那张五万元的支票,激动地双眼含泪:“太好了,有了这笔钱,我可以为女儿开一家花店了……”
  主持人问道:“大家都很想知道您这闻香识花的绝活儿是怎么练出来的?”
  阿姨羞赧地笑了笑:“其实没特意练。起先,我只是想让我先天失明的孩子摸一摸、闻一闻,‘认一认’这世上最美的花朵。所以我带着她走遍了花卉市场、大小花圃、远近的公园。她能体验到香味和触感,颜色就靠我给她讲了,讲着讲着,关于鲜花的古诗词我也都教给了她。现在孩子长大了,我也就有了这个所谓的‘绝活儿’了。”
  几个月后,春城新开了一家花店,店里有一个拥有“绝活儿”的年轻店主:这个美丽的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你要买什么花,她一闻一摸,很快就能在花丛中准确无误地把花儿找出来,包好的花束里,还放着店主精心挑选的诗词卡片,诗意伴随着花香,氤氲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