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异宝: 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

□刘 帅

字数:1602 2023-03-15 版名:文苑
  每个人都有自己宝贵的东西。孩提时代,看到食物或者新奇之物,往往爱不释手,奉之若宝,抱着入眠。懵懂之时,以爱好为宝,收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及至少年,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以未知的幸福生活为宝。等到青年时代,以爱情为宝,缠缠绵绵,可生可死,不知人间尚有亲情、事业、疾苦之余事。及至中年,以父慈子孝家庭和睦为宝。等到老年,以多福多寿为宝。裴多菲在《自由与爱情》中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则指向了个人的社会责任与自由。
  战国初期,三家分晋,魏国第二代君主魏武侯巡视西河郡。一日顺河而下,船行中流,看到两岸山河壮美,地势险要,不禁喜形于色,赞叹道:“美哉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偏偏有才华的人不愿低调,吴起当着众人之面发表了自己的不俗之论“在德不在险”。并且历数夏桀、商纣广有四海,山河险固,德义不修,身亡国灭的典故,论证国家兴亡之宝在于当政者的德行政绩,不在地形险要。这还不够,他又接着说出了拍岸裂石、焚金碎玉之词:“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也。”魏武侯表面上说好,后来还是与公叔痤将吴起排挤出了魏国。
  一蟹不如一蟹。魏武侯的儿子魏惠王和齐威王打猎,想和齐王比宝,说齐国也有宝贝吧?齐威王一看这是想炫富啊,于是以退为进说没有。魏惠王不禁卖弄道,魏国虽小,也还有一寸大小的明珠十枚,每一枚挂起来都能照亮前后十二辆车子。像齐国这样的大国,不会没有吧?齐威王一听,心想你这格局是小了,说道:我的珍宝与你的大不一样。我有檀子,镇守南城,强楚不敢犯境;有肦子,镇守高唐,赵人不敢越界捕鱼;有黔夫,镇守徐州,燕赵胆寒;有种首,国治民安,路不拾遗。有这样的四位能臣,他们的治理和守卫能光照千里之地,岂止照亮十二辆车子。这一拨暴击,怼得魏惠王只能自感羞愧失言。
  身外之物,岂可常宝。以物为宝,等而下之,无论对于国家民族和个人,德行才华的提升、国家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方是至宝。东汉疏广疏受叔侄辞官还乡,经常宴请亲朋好友,广设学馆,散金于族里,享受天伦之乐。有好友劝疏广为子孙计,置买田宅。疏广说:“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家有旧田庐,子孙勤力其中,足以供衣食,与普通人家一样。现在多买田宅,只会使子孙怠惰罢了。两千年前的老先生有此见识,令我辈惭惧不已。
  老子也有异宝,《老子·第六十七章》曰:“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管子·法法》云:“令重于宝,社稷先于亲戚;法重于民,威权贵于爵禄。”人人异宝,时代缺什么,自己缺什么,自然就以什么为宝。综观历史,国家民族之宝在于人才、科技、制度、文化,个人之宝在于德行认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不但对君主有意义,对每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人也都有意义。
  在德行认知提升的道路上,也有四宝:宽容、乐观、珍惜、勤勉。
  第一宽容。范仲淹次子范纯仁常戒子弟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苟能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圣贤地位也。”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则能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第二乐观。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但我们仍要有乐观奋进的精神。悲也是过,喜也是过,何不努力拼搏一番呢。态度决定一切,细节决定成败,有裴多菲诗中的献身精神,有孟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自信与勇毅,何忧做事不成。
  第三珍惜。世间万物,没有时间侵蚀不了的事物。古人不贵尺璧贵寸阴,讲劝学惜时。但更要珍惜时光,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莫待“子欲养而亲不在”,噬脐无及。相逢即是缘,珍惜身边人。“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所谓顺势而为,见机而作。晚唐罗隐诗曰:“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不刊之论也。
  第四勤勉。勤于学习,勤于思考,勤于践行。
  秉持四宝,自律也是必不可少的。四宝终是一宝。“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吴起2300多年前的警诫之语,至今读来仍然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