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亮很闲

□蒲光树

字数:1153 2022-11-09 版名:文苑
  今夜月亮很闲。
  也许是月亮自己累了,想好好清静清静,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也或许是云嫉妒月亮的万众瞩目,一个下午,不停地把东游西逛的云捉来密密地织,织成一张大幕,严严实实捂住了天空,死死地把月亮捂住,不留一点儿空隙,月亮怎么也钻不出厚重的云层。
  早上,天气好好的,秋风徐来,阳光明媚。我感觉太阳就这样走,走到下午,走到傍晚,晚上就会有一轮明月,就会有长长的月光,就会有一楼顶的清辉。月亮也打算给大家疯一把的机会,让大家露露脸,我们也说好了把小桌子搬上楼顶,说好了把望远镜架起来,说好了把月亮装进酒杯,说好了望月赏月品月饼,说好了一定要把月亮看成太阳。
  可是,太阳溜走了,做了一个局,留下漫天的云。
  月亮彻底闲下来了,躺平在云的上面,做自己的梦,回味古往今来那些疯疯癫癫的人写下的疯疯癫癫的诗。比如“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比如“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比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比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首一首,好有味道,却又太不符合实际了。月亮想,我这一身上下冷冰冰的,哪有那么的多情啊!月亮想起了李白,这李白也太让人失望了,居然把我当成白玉盘,嫦娥阿姨奔月的故事,难道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没给他讲过?
  闲下来的月亮,没有落入李白的酒杯,没有挂在王建的桂花树上,没有让苏东坡徒生惆怅。不用忙着在这家的楼顶那家的露台之间跑来跑去,不用忙着给那些多情的人照亮花前月下漫步的路,不用忙着给那些小学生增加编故事的负担。
  月亮闲下来了,月亮下的人们也闲下来了。大街小巷没有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为了战胜新冠疫情,关门歇业,居家办公,足不出户,人们在家闲了整整十天。许多人身闲了,心却无法闲下来。田里的稻谷黄了,客户的订单到期了,银行的房贷该续款了,孩子的学费也该交了……再这样闲下去,谁还有举杯邀明月的闲情逸致?月亮体谅人间疾苦,它把自己藏起来,免得让人望月添愁,望月心酸。
  月亮闲下来,这个时候我也很闲。小孙女还在她们家的楼顶,和姐姐一起等月亮,等月亮出来,看嫦娥阿姨跳舞,看有没有狗把月亮当作月饼吃了。没有孙女的调皮,我便偷闲写字,写中秋节的月亮,写一些冒着热气的字。
  无法赏月,不能把生活的压力转嫁给月亮,人们便用歌声和呼叫来释放。“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声随即响起,阳台上,窗户边,大人小孩儿,一呼百应,静悄悄的小区,一下子歌声绕梁,人声鼎沸。有物管来干预,要楼上的把歌声停了,要人们把嘴巴闭了。我倒觉得,夜还那么长,不能散步,不能遛狗,不能赏月,让大家吼一吼,癫狂一下下,好像也是挺好的。
  本来想好好看看中秋月,听听月桂开花的声音。这个愿望,只能留到明天晚上了。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权当明天是今天的延伸,是中秋节的翻版。我想,明晚,一定能看到白玉盘一样的月亮。那就明晚再赏月吧。
  今夜,就让月亮躺平,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