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相赠

□颜巧霞

字数:1203 2022-11-09 版名:文苑
  同事曾讲述过一段青春年少时的往事。彼时,她正在读中学,班级里有一位女同学与她相交甚好。她每日早起,去女同学家等候,两人结伴去上学。见到她来,女同学总是火烧眉毛似的就要出门,同学的妈妈赶忙把煮好的牛奶和鸡蛋塞进女儿手里。女同学家境优渥,朝夕牛奶鸡蛋相伴,而她家,鸡生了蛋则要拿到市场上去卖钱,用来贴补家用,她天天喝白粥吃咸菜,心里对女同学羡慕得不行。但当女同学把这食厌的鸡蛋转塞进她的手里时,她虽然笑着接受了,转身却悄悄地把鸡蛋扔到路边的草丛里去了。
  同事讲述的故事一直在我心里浮潜升沉。我思索,同事当年明明喜欢鸡蛋,却偷偷扔了它,也许是因为年少时骄傲的自尊心,但究其最根本的原因是这鸡蛋,不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美好相赠,那不过是我所不欲,随手送出的无意无识。
  其实,人们最需要的相赠,是互相之间饱含心意的赠送,与物的贵贱倒没有必然的关系。
  我们有了汽车后,第一次出远门,是去一个僻远的村庄,先生的姑姑就在那个小村庄里住。先生开车,载着公公、公婆、孩子、我,一家五口人向村庄行进。早在电话里告知姑姑,我们抵达的时间。姑姑所在的小村,依稀出现在眼前,我们透过车窗,在小村的路口看见姑姑矮小瘦弱的身影,她在翘首等待着。等我们的车一到身旁,只见她像个孩子一样大步并小步,喜悦地向我们走来。一场热闹的相见欢,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欢声笑语荡漾在那宁静的村庄上空。
  日薄西山,我们该启程回家了。姑姑和姑父从粮仓里抬出一口袋大米来。大米的负重使两位老人的背拱得更像弯弓。姑姑和姑父都是过古稀之年的老人了,我和先生连连摆手,推却着这份重礼。两位老人却不依不饶,亲自抬着大米走到我们的车子边。公公不像我们那样诚惶诚恐,他只微笑着对他的姐姐说:“让我来抬!”已过花甲之年的公公一点都没有想拒绝他姐姐的相赠。听公公这么说,姑父和姑母甚至更高兴了,三位老人一抬手就把百十斤的大米袋捧到车子后备箱的高度,先生只好打开后备箱,把米袋请进去。再看着四位老人,姑父、姑姑、公公、婆婆欢天喜地地告别。听闻,他们年轻的时候,兄弟姊妹之间怀有真心,不论自家经济多么吃紧,总是互送粮油,到老了,也还是不忘这样的相赠。也许这样的相赠,让已是风烛残年的他们恍然觉得时光不老,岁月无恙。
  我决定送一些秋葵种子给远方的友人。我想象着,这些种子在他的庭院里,钻出泥土,冒出娇嫩的绿,风吹雨润之后就长高了,细细的秆上结了鹅黄色喇叭状的花,最后结了一个个长辣椒样的果实,友人摘下果实,凉拌煎炒煮汤都可以。身边的朋友说:“现在这社会,谁会送人种子啊?又费事又不实惠,也就你想得出来!”我拨通了他的号码,他爽朗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我说:“我要送你一些种子,你可以种在庭院里……”他开心地说:“好!那我回赠你一本工作日记。”如今这年头,很少有人送种子,但每天写工作日记的人又有多少?肯把自己的工作日记赠送给友人的又有几个?我心里惊喜极了。没料到,我的真心能遇到另一颗真情诚意的心。